灯。 残存的灯光下,越侯半面隐于黑暗,声音极低,带着一股令人胆寒的冷意:“五年时间足够清明朝堂。氏族该杀则杀,再以战功拔擢便是。你的叔父各怀心思,好在能用。你与公子珩定婚盟,在世人眼中定无嫡子,如此可间两人。诱之以利,其膝下诸子亦会自相杀戮。” 越侯打定主意,不能让楚煜背负杀叔父之名。有意抛出一个虚假的饵料,引其自相残杀。 “楚国强盛,如今国内动荡,诸公子起兵互相征讨,胜利者必为公子项。以楚人的秉性,乱后必征他国,申、少等皆因此灭。” 说到这里,越侯顿了顿,转而提起林珩:“公子珩年少掌晋国大权,攻郑师出有名,不日必下岭州。郑地广,战后诸事牵扯,他未必有暇东顾。遇楚国发难,越晋同盟至关重要。” 越侯靠向床榻,一口气说了太多,他的声音更加沙哑。额头隐隐作痛,突来的晕眩迫使他停住,歇息片刻才再度开口。 “晋国氏族非平庸之辈,有狐氏之乱过去不久。公子珩远见卓识,在无把握之前,不会许氏族女入宫。以五年为约,他未必不会考虑。” “父君,晋国太夫人尚在,两国盟约仍存。”楚煜提醒道。 “世事无常,人心易变。”越侯被母亲下毒,生死之间变得多疑。楚煜之外,他不愿再信任任何人。 两人说话时,熄灭的铜灯陷入暗影,仅余半数灯盘仍亮火光,将光明局限在屏风之后。 认真思量后,楚煜对越侯道:“父君,此事需费些周章。” 这不是一桩简单的婚盟,从严格意义上来讲甚至不是婚约。 涉及到切身利益,无人会轻易退让。 越侯早有准备,对楚煜说道:“先遣使臣放出风声,无论成与不成,都会令人忌惮三分。” 见越侯神情放松,楚煜也不再一脸严肃,浅笑道:“风声传出恐会震惊天下。世人再提起煜,必不离荒唐二字。” “荒唐又如何?庄公早年沉迷酒色,数年不上朝会,何曾不荒唐。后得攻城九械,率军开疆拓土,谁还言其不堪?待你大权在手,盟约亦成美谈。” 楚煜起身叠手,郑重道:“遵父君旨意。” 父子俩的谈话持续到午后。 临到服药时间,医大胆敲响殿门。 “君上,该用药了。” 声音传入殿内,很快传来回应。脚步声停在门后,下一刻殿门开启,殷红闯入眼帘,刺痛医的双眼。 楚煜敞开殿门,看过医捧来的汤药,又扫一眼侍人提来的羹汤,点了点头,允许他们入殿。 医和侍人放轻脚步,经过楚煜身侧时屏息静气,连呼吸都放轻许多。 无论看到公子煜多少次,诸人仍会被艳光所慑。仿佛天地间的芳华集于他一身,除了早年的晋国太夫人,无人能出其左右。 越室出美人,可谓名副其实。 越侯用过羹汤,服过药,疲惫地陷入沉睡。 楚煜在榻前守候许久。见越侯睡得极沉,三名医寸步不离,他才起身离开殿内,回东殿处理堆积的政务。 走过廊下时,风雪陡然增大。 朔风吹在身上,像是刮骨的刀子。 迎着凛冽的寒风,楚煜迈下台阶,斗篷被风吹起,衣袖翻飞,垂挂在腰间的玉饰互相碰撞,发出清脆的声响。M.BJzjNf.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