壬章神情不变,从容不迫道:“臣惟命是听。” “善。”林珩放开竹简,招手示意壬章上前。 两人绕过屏风,迎面是一具木架,架上卷着一张素色的绢。林珩拉开系绳,绢向下垂落,悬在横杆上,赫然是一幅舆图。 舆图以晋为中心,四面辐射开,绘有郑、蔡、许、宋、徐等多国,山川河流地貌详尽,雄城深池尽在其上。 乍见这幅舆图,壬章惊讶不已,手指触碰图上,方才意识到自己失态,连忙躬身请罪。 “臣无状。” “无妨。” 林珩站在图前,手指点在郑地,指尖缓慢移动,先后划过宋、许和蔡,停在一片空白之处,良久未动。 壬章一眼认出那是名为“荒”的飞地,似一枚钉子楔入西境,却不属于任何一国。 三百年前,这块飞地连同大片荒漠被赏赐给楚和越,与两国不接壤,却无形中增加两国矛盾,也在西境诸侯内播撒不和。 “这块地贯通多国,拿下它,晋、郑、蔡、徐连为一线,北出南下皆畅通。”林珩娓娓而谈,道出咽喉所在。指尖又回到郑地,在岭州城划下一圈,“今夏会盟,诸侯心思能见分晓。我意在岭州屯兵,君能胜任否?” 一番话透出太多信息,壬章脑筋飞转快速消化,没有任何迟疑,朗声道:“臣肝脑涂地在所不辞!” 丈地之事已毕,壬章得罪的氏族不知凡几。 碍于林珩的权威,氏族暂时按兵不动。可仇已结下,日积月累,伺机以谋,迟早会让他栽跟头。 留在肃州城实非良策,稍不留神就会踏入险境。 壬章初以为赴郑地是权宜之计,数年内恐将沉寂。不料大错特错,更是狭隘之心。君上迁他至岭州既是保全也为重用,今后更能大展拳脚。 思及此,他不免心情激动。 君上信他用他,他自当鞠躬尽瘁,竭诚以报。 只不过…… 壬章抬眸逡巡舆图,目光短暂定在图上,继而转向林珩,迟疑道:“君上,这块地分属越和楚,想抽手必然要出兵。” 平王之后,诸侯常有不义之战,但或多或少总要找些名目。 晋国想要这块地,除了出兵,壬章想不出别的办法。那样一来难免遗人话柄,遭人诟病。 “此事……” 林珩刚刚开口,殿外忽传脚步声,继而有侍人禀报:“君上,越国来使,百驾战车,百名骑士,数百步甲,持血於菟旗,现在城外。” 壬章不知此事,闻言吃惊不小。 林珩却是微微一笑,敛袖转身,意味深长道:“送地的来了。” 城门外,高轮宽辐的战车一字排开,骑兵分列战车左右。步甲在车后列成方阵,盖着蒙布的大车停在阵中。 风过平原,图腾旗撕扯翻卷,如同流淌的血。 从城头俯瞰,阵中军容严整,长戟、戈矛林立,相隔甚远就觉煞气袭来,令人不寒而栗。 城头一片肃然,等待入城的队伍格外肃静。商人们不敢出声,晋人则目带厉色,如果这些越人心怀叵测,当即会如猛虎下山一拥而上。 军阵中响起号角,骑士、战车自行分开,一辆伞车越众而出,伞顶浮现金光,耀目生辉。 驾车的并非马奴,赫然是一名甲士。 伞下是一名红衣公子,头戴玉冠,腰悬长剑。勒在腰间的玉带悬挂彩宝,以金丝编织的流苏摇曳生姿,同袍袖上的彩纹相映,流光溢彩,斑斓m.bJZjNF.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