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之前他还能自欺欺人,想方设法寻找借口,安慰自己一切是为了家族。 如今置身囚室,设身处地去想,久违的愧疚涌上心头。公子齐的质问回响在脑海,他实是问心有愧,感到无地自处。 “为何,为何……” 为何对信平君的暴虐视而不见? 为何不对夏夫人和公子路施以援手? 花氏立家数百年,曾与国君鼎足而立,甚至平起平坐。为何竟变得胆小懦弱,走到如今地步? 花颜陷入苦闷,不断敲打内心。 想到晋君之前所言,想到远在蜀地的家族,他猛然咬住后槽牙。 愧疚,赎罪。 终是要有所取舍,做出决断。 囚室外,几名宫奴并未走远。 听到门后渐渐没了声响,一人悄无声息靠近门板,扳动机关。门板上方出现一道缝隙,亮光投入,送入一线光明。 借助亮光,宫奴看清花颜所在,确认没有大碍,方才收回视线,轮番守在门外。 门上的气窗没有关闭,囚室内依旧昏暗,却不比先前伸手不见五指,几乎令人窒息。 花颜转动眼球,忽然有了动作。 他从头上拔出发簪,翻过外袍,割下一条里衣。以手指蘸取伤口的血,迅速在布上书写,随后将布条折叠起来,塞入衣带藏好。 做完这一切,他背靠床榻凝视地面,锁定细窄光影,许久一动不动,好似陷入痴迷。 入夜,疾风骤雨开始减小,雷声远去,闪电消失无踪。 临近天明,堆集的云层开始变薄。 太阳跃出地平线,晨光绽放,乌云流散,现出碧蓝的晴空。 肃州城门大开,城头响起隆隆鼓声。 一队黑甲骑士策马行出,分列在城门左右。 几名脸绘彩纹、腰悬骨链的巫赤足走过泥地,踩着鼓点唱诵祭词,抵达预定位置后,一同俯身在地。 大雨初霁,地面散落大大小小的水洼。积水混合泥浆沾染巫的膝盖和双手,泥点飞溅上额头。 几人毫不在意,高举双臂向天,完成最后的祭词,一同抛出骨甲。 大大小小的骨甲在晨光中翻飞,同一时间落下,一枚恰好落入水洼,溅起环形水花。 巫俯身向前,读出骨甲的含义,同时高呼:“大吉!” 城头鼓声愈重,号角声传来,国君的车驾出现在城门处。 张开的金伞下,林珩身着衮服头戴冕冠,腰束玉带,手按王赐剑。冕冠垂挂旒珠,珠光五彩。衣襟上的玉钩雕刻成玄鸟,质地温润,浮动光华。 伞车压着号角声前行,车轮滚滚,旗帜猎猎。 两百黑骑护卫在车驾两侧,皆是全副武装,浑身煞气,样子威风凛凛。 伞车之后是氏族战车。 经过商议,费毅、雍楹和赖白随林珩前往丰地,余下留守城内。 林珩下达旨意,会盟期间,政事交国太夫人与氏族共商。遇大事不决飞报丰地,不可延误。 国太夫人曾经执政,对处理政事并不陌生。 她终究上了年岁,不可能事事亲力亲为。之所以再度出现在前朝,无非是对氏族形成牵制,避免林珩不在时出现差错,予人可乘之机。 此时,国太夫人登上城头,亲自送林珩出m.Bjzjnf.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