礼官非是真心想劝,不过是例行公事。见林珩无意更改,也就从善如流地收起簿册,不打算再多嘴。 史官详实记录林珩所言,末尾总结出四个字:君上惜人。 临到出发日,巫在城下祝祷,卜谶大吉,以鼓声宣告城内外。 林珩驾车出城,亲自为雍檀送行。 君臣惜别,雍檀登上伞车,在车上叠手,随即下令出发:“启程!” 林珩停留在原地,目送队伍远去。想到临时改变的计划,以及由此带来的诸多不确定,对楚国和公子项又多一分杀机。 鼓声隆隆,号角不歇,直至最后一辆大车远去,在视野中化为一个黑点,鼓角声才告一段落。 “回宫。” 林珩下令回宫,黑甲率先开路,护送玄车穿过城门。 出城时天色尚早,归来已是日上三竿。 道路上车马骈阗,人群熙来攘往。商坊和百工坊前人头攒动,尤其热闹非凡。 玄车经过处,人群自行让开道路,目送车驾经过。 队伍行至宫门前,林珩刚刚下车,就见内史许放快步迎上来,手中捧着一只木管,里面装有临桓城送来的密报。 “君上,边境有异。”许放低声道。 信鸟飞入宫时,林珩已在城外。 仪式中途不便打扰,许放只能守在宫门前,等候林珩归来。见到玄车停下,第一时间上前禀报。 林珩接过临桓城的奏报,展开后一目十行,表情中窥不出情绪,难知他此刻所想。 “宣九卿入宫,言有要事相商。” “诺。” 马桂和马塘齐声领命,各自在宫门前上马,飞奔赶往氏族坊。 除田婴领兵在外,智渊和鹿敏等人接到旨意,当即命人备车,接连赶赴晋侯宫。 马车穿城而过,几人在宫门前相遇,来不及多做寒暄,联袂踏上宫道,在侍人的引领下去往正殿, 日头高悬,阳光从头顶洒落,光芒刺眼。风却开始变冷,是冬日将临的讯号。 智渊等人登上丹陛,一同拾阶而上,在殿门外等候。 侍人入内通禀,少顷殿门敞开,林珩宣众人入内。 殿内燃着熏香,香气萦绕在鼻端,带来丝丝清爽,令人精神一振。 大殿尽头竖立漆金屏风,屏风上绽放大朵花卉,绚烂夺目,美不胜收。 阳光落入殿内,在地面铺开光斑,也覆上屏风前的身影。 黑袍玉冠,冷如霜雪。煞气凝固在周身,与背后的花团锦簇割裂,形成鲜明对比。 智渊等人心有所感,在林珩抬头时,不约而同叠手下拜:“参见君上。” “起。”林珩召众人起身。 “谢君上。”智渊等人再拜后起身,分两侧落座。 殿门在众人身后合拢,发出一声轻响。 殿内陷入寂静,光线发生偏移,覆上林珩肩头,刺绣的玄鸟融入光中,边缘浮现金辉。 “召诸卿前来,实因楚甲寇边,掷胡骑首,焚临桓城外要塞。” 什么?! 智渊等人神情骤变。 胡骑固然不值得一提,却是君上所派。楚杀之,斩其首,无异于与晋国撕破脸。派兵袭边,焚烧要塞,不止于挑衅,分明就是宣战! “信在此,诸卿可观。” 林珩递出密信,交由众人传阅。 看过信中内容,无论勋旧还是新氏族皆怒不可遏。 书信传到鹿敏手中,愤慨之余,他捕捉到一丝异样。送回首级视同挑衅,焚烧要塞更使局面恶化,注定事无转圜。 楚国当真要不惜一切,与晋不死不休? 公子项此前求聘晋室女,分明是内部不稳欲向外借势。因其傲慢自大,使得事情未成。如今这般不管不顾,是被激怒失去理智,还是另有缘故? 在鹿敏陷入沉思时,智渊和雍楹也是眉心深锁,没有立刻开口。 费毅同觉事情有异,其所想却与三人不同。公子项独断也好,有其他缘故也罢,此乃天赐良机,实在不容错过。 “君上,衅自楚开,晋师出有名,臣请战!” 费毅掷地有声,振聋发聩,使众人茅塞顿开。 诚如他所言,衅自楚开证据确凿,晋国出兵是为复仇,顺理成章,师出有名。 殿内众人陆续反应过来,纷纷出言附议。 “楚无礼狂妄,杀君上派遣之人,焚晋要塞,此仇不能不报。”智渊开口说道。m.bjzjNF.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