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事?” 皇帝沉了沉,鼓足勇气道:“朕想去朝天观一趟,赶早去,傍晚回来。” 裴行昭凝了皇帝一眼,慢慢地捻着白玉珠。他从四年前开始修道,她有耳闻,只不知有没有走火入魔。毕竟是先帝反对的事儿,他身边的宫人对外自来三缄其口。 皇帝补充道:“朕想和一位道长一起安排法事,为父皇超度祈福,开销从朕的私库出。” 之前护国寺为先帝超度整整八十一日,眼下他又要让道士做法,也不怕佛道相克反而祸害了他爹。但不管真假,裴行昭都不能反对,“一番孝心,哀家赞同。只是,可曾去给你皇祖母问安?” 皇帝面露喜色,回道:“昨日去过慈宁宫,皇祖母没见朕,说每月初一十五点个卯就成。” 裴行昭颔首,“皇上早去早回。” “是。”皇帝行礼告退,到了宫门外,长长地透了口气。 他怕裴行昭,怕得如老鼠见到猫。 说来挺好笑的:裴行昭救过皇帝,他在被救的过程中看到她的身手,惊艳的同时也惊着了,事过之后一直后怕,时间没能帮他缓解,反而越来越严重。 裴行昭及笄那年开始,因着赫赫战功和天人之姿,引得诸多门第竞相求娶,去年闹得格外厉害,各大世家权臣纷纷上折子请求赐婚。 那时先帝已然病重,为自己的储君儿子惦记上了裴行昭。 皇帝闻讯,当即跑去给父亲跪了,说裴行昭绝对看不上自己。 先帝说只是要她辅佐你,与别的不相干。 皇帝就说,裴行昭那身手,真是抽个空就把我宰了,我也不是招她待见的做派,那么这是娶妻还是玩儿命?打死我也玩儿不起。 先帝瞅着他运了半天气,用茶盏砸破了他的头。 之后,才有了先帝册立继后、裴行昭进宫月余成为太后的事。 是太后,不是妻室,皇帝感觉很安全。 再怎么着,裴行昭也不会干杀儿子的事儿,更找不到比他更听话的皇帝儿子。 有她在,既能镇国,又能震慑各路野心勃勃的货。他安心投入修道大业的光景,指日可待。 裴行昭那边,刚进到书房,贵太妃求见。 贵太妃育有一子一女,十年前被册立为贵妃,主持六宫事宜。进殿来,她行礼道:“太后娘娘万福金安。” 裴行昭赐座,“有事?”她早跟先帝的嫔妃说了,没事不要过来。年纪差着一大截,经历又是南辕北辙,坐一起实在没话说。 “确实有为难的事。”贵太妃的笑容透着恭顺,“太后娘娘是知道的,皇后身子骨弱,孝期里便是强撑着,近来情形愈发不好,今早传了好几个太医诊脉。因此,皇后要嫔妾继续料理后宫事宜,嫔妾不敢拿主意,来请太后娘娘示下。” “要你继续料理六宫事宜?”裴行昭笑微微睨着贵太妃,语速很慢,“你来请哀家示下?” 贵太妃渐渐觉出莫大的压迫感,不自主地站起身来。 裴行昭吩咐李江海:“去坤宁宫传哀家的口谕:皇后总不见好的话,不妨迁去行宫静养。若是这两日能好起来,问问自己该担什么担子,担不起便自请一道废后诏书。” “奴才记下了。”李江海领命而去。 贵太妃琢磨着那一番话,神色复杂。 “皇室最讲规矩,为的是给官员百姓做表率。”裴行昭说道,“寻常门第,父辈的妾室越俎代庖打理内宅,哀家闻所未闻,遑论皇家。退下。” “……是。”贵太妃脸色青红不定的走了。 接下来,裴行昭打坐运功、习字、处理信函、看书。 临近傍晚,皇后求见。裴行昭到偏殿相见。 皇后满脸病容,径自跪倒在地,垂泪道:“儿臣前来请罪。” 裴行昭问:“何罪?” “儿臣请贵太妃打理后宫事宜,实在是枉顾皇室体面,请太后娘娘降罪。” “作何打算?” 皇后怯怯地望着裴行昭,“不论如何,儿臣会担负起分内事,若实在有心无力,指派两名嫔妃协理。” 这还像人干的事儿。裴行昭抬了抬手,“起来说话。” 皇后落座,踌躇道:“太后娘娘可知,贵太妃是太皇太后的娘家侄女?” 废话,宫里有谁不知道?裴行昭道:“别绕弯子。” “是。”皇后敛目思忖片刻,如实道,“前几日,儿臣去给太皇太后请安,她老人家吩咐,不妨让贵太妃继续协理后宫事宜。儿臣哪里会不知道不合规矩,当即命宫人通禀皇上,问能不能当面请示太后娘娘,皇上说不准用后宫琐事烦扰您,加上您以前也知会过儿臣,如非必要,不会管后宫的事,儿臣就没敢来请示。后来……”说到这儿,想起一些事,红了眼眶。M.bjZJnF.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