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景和眼中噙着对故人的哀思,格外恭敬又郑重地道:“谢太后娘娘,臣定不辜负!” “惟盼淳风拂槛,春和景明之日。” 裴行昭以茶代酒,微笑着对他举杯。 乔景和眼眶有点儿发热。告退出宫后,他径自回到家里。 宅子是祖辈在京城置办的,地方不大,优点是所处的地段很好。 马车进到外院,乔景和下了马车,便望见了女儿的身影,他逸出含着疼惜的柔软笑容,走过去问道:“怎么在这儿?” “等您呢。”乔尔凡答道。 “到书房喝杯茶。”乔景和说。 父女两个到了书房,乔景和亲手沏了两杯茶,递给女儿一杯,和她相对坐在棋桌前,故意打趣:“难不成担心我对太后娘娘不敬?” “瞧您说的,”乔尔凡笑道,“不需问我就知道,太后娘娘近来办的桩桩件件,于您都是正中下怀,心里定是只恨自己不在官场,不能出一份力。” 乔景和默认,笑微微地喝了一口茶,说起别的:“朝廷拨给我们的宅子,户部尚书说早就腾出来了,明日起就能往里搬。” “那好啊,我帮着娘亲忙搬家的事儿,您只管忙您的,串串门,见见旧相识。” “行啊。”乔景和道,“怎么也得去拜访首辅,跟他说些事情。”他想多听一些崔淳风生前的事,哪怕只是那位故交说过的只言片语。 “都说张阁老和马老将军一样,是太后娘娘的良师益友。”乔尔凡道,“以往只是远远地望见过几回,要是您二位能常来常往就好了,我也能有幸看清楚首辅大人,再荣幸些,说不定能得他一两句提点。” “你这孩子。”乔景和失笑,“仰慕太后娘娘,连她的亲友也仰慕?” “好的就该一起敬着,不好的就算了。”乔尔凡道,“太后娘娘的亲人,我瞧着远不如她自己结识的友人。” “人各有命,谁都免不了有一两笔算不清的账。”乔景和道,“只是有人能快刀斩乱麻,有人就深陷其中。” 乔尔凡点了点头,喝了两口茶,犹豫了一阵,还是与父亲道明自己的担忧:“我的事,太后娘娘和皇后娘娘做主,没人敢到家里来说些有的没的,但是,登门的人怕是都少不了提起,会不会影响您?” “有什么可影响的?”乔景和不以为然,“七日时间,我们只用来安顿下来,闭门谢客,什么人都不见。往后该来往的不消说,不该来往的,便不需理会。”停了停,又叮嘱道,“你不要总为我和你娘考虑着考虑那的,该做的是为自己好生打算,知不知道?” “我有什么好打算的?”乔尔凡望着他,“只要你们不会看到我留在家里就犯愁,我就什么都不用打算,能过得比谁都惬意自在。” “这是说什么呢?”乔景和道,“日后凡事由你自己做主,只要不胡来,我都不会逆着你的心思,需要家里帮衬的事情只管说。你便是留在家里一辈子,爹爹也只有高兴的份儿,要是看中了哪家,爹爹也高兴,帮你去提亲。” 乔尔凡双眼一亮,“起码三五年之内,我想留在家里。我也不求您别的,娘私下里跟您絮叨我的婚事的时候,帮我说几句就成。她现在只怕我不好受,总是顺着我的话头说,心里到底怕不怕我赖在家里一辈子,我可拿不准。” 乔景和笑开来,“小兔崽子,居然这样排揎你娘。” 乔尔凡也笑,只是笑得有点儿理亏,“还不是被您惯的。” “总捧着爹爹说话,爹爹自然会帮你。” “那我就放心啦。”乔尔凡笑靥如花,起身道辞,“我回内院了,记得晚上一起吃饭。” 乔景和爽快地道:“成。”望着女儿走出门,他唇角的笑意渐渐消散于无形。 他和妻子只有这么一个孩子,说捧在手心里抚养长大也不为过。他想到过仕途上的起落,想过自己可能会给妻女招灾惹祸,却从不曾想到,给女儿带来的是这样一段不堪回首的经历。 先帝赐婚之前,当时作为太子妃娘家的黎家便是长安瞩目的门第,有意无意的,也听说过不少黎家门里的事。 对于黎元鑫,他的印象是没人指摘过什么大毛病,却也没人说过有什么过人之处。资质平庸的一个年轻人罢了。如果正常择婿,他就算一直不得起复,也不会选择那样的人做自己的女婿,哪怕那极可能是来日的国舅爷。 偏偏他没得选择,女儿的姻缘,竟是先帝赐婚。m.BjzjNf.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