歌舞升平维持了大半个时辰,康郡王那边安静下来,而且关上了窗户,外人只能隐约听到少年人越来越肆意的说笑声。 没多久,有五个人走出舱房,一再感谢康郡王的厚赏,遂满脸是笑地离开。 这也就是说,康郡王留下了一个。 他要做什么?被没收半数家财,就气疯了,行径无状到了这地步? 谁看戏都要看全套,何况是这种十年八年不遇的好戏。 舱房里的灯光暗了许多,再也听不到说笑声。 过了半个时辰,画舫驶向岸边。 几名官家子弟兵分几路,各自乘小船尾随到岸边。这时他们不约而同地想到了林策先前说过的话,觉得该是另有深意。那么,是不是林郡主出言警醒,康郡王却忠言逆耳,故意做这一出给她看?她一个女子,便是听说了,也不好上折子弹劾。康郡王倒是会气人家,可郡主不便多说,却不代表别人不能说。 那边的康郡王喝醉了,由俊俏的小倌和一名仆人合力扶着上了马车。 几名官家子弟不好亲自盯梢,分别派了仆人尾随。后来,仆人回来复命,说康郡王的马车七拐八绕了半晌,中途还换乘了样式寻常的黑漆平头马车,最终去了京城名声最大的男风馆,歇在了一栋小楼。 几个人稍加商议之后,又将各自的人手派出去,这次却是让仆人去给言官通风报信。 于是,第二日天色微明时分,有言官的亲信亲眼看到康郡王苍白着脸离开男风馆,更有官职低微没有得力的亲信亲自蹲守在男风馆的言官,目睹了这一幕。 言官心里有了谱,开始写弹劾的折子。 . 一早,裴显来到寿康宫,不是请安回事,是来给裴行昭报丧的:“家里的三夫人去了。” “什么时候的事?”裴行昭问。 “昨日夜半。人已经送回了府里,在操办丧事,臣得告几日的假,也该禀明太后娘娘。” 裴行昭缓缓颔首,“等会儿我派人去吊唁,丧事该怎么办就怎么办。宜家那边,还请二叔转告二婶,请她多费心。” “一定的。日后,臣与内子会将宜家视为自己的亲生女儿。” “那再好不过。” 裴显告退,回到家里,与二夫人交待一番,亲自指挥着管事,帮衬着内宅操持丧事。 在佛堂的老夫人、大夫人早就听到了云板声,也拿不准是谁死了,不免隔着门问外面看守的下人。 下人为免她们没完没了,便照实答了。 婆媳两个听了,想的是死得好,她死了也要下十八层地狱。 而她们私心里最希望的是裴显暴毙,那样一来,阖府就乱套了,谁都没权利再软禁她们。 眼下三夫人死了,对她们倒也是个机会,吩咐外面的人去跟二夫人传话:这样大的事,她们理应露面,人死大过天,也真想到灵堂上一炷香。 二夫人听得下人通禀,心里冷笑,道:“跟二位说,不用劳心劳力了,要是有亲朋问起,我和二老爷会说,老夫人和大夫人潜心修行,已经将自己当做方外之人,不再理会红尘中事。” 婆媳两个得了回音儿,明明早已猜到了几分,还是被气得不轻,相对着抱怨责骂二夫人。 在里面的裴行浩却听得不耐烦了,扯着嗓子吼道:“有完没完?整日里跟泼妇似的,就知道抱怨骂闲街!” 婆媳两个对视一眼,都想着他如今的身板儿最忌动怒,也便不再吱声。 过了一阵子,大夫人却是双眼一亮,“家里出了这样的事,如何都要知会我娘家的人,您说是不是?” “对啊,”老夫人一拍手,“等到你娘家的人来了,见不到你,他们如何都不会答应的。只要能见面,我们就能走出这个地方!” 大夫人想了想,眼神又黯淡下去,“就怕二房用太后说事。” “不论如何,他们都不会不管你。”老夫人斟酌着,“要知道,裴显到如今还在做官,便是太后有心用他。你娘家便是只为这一点,也会跟他理论到底,闹到太后面前也会竭尽全力。虽说行浩的事,你要担个教子不严的罪名,但这样关着你怎么都说不过去。要知道,你要是在府里跟不在一样,你娘家也就算是跟皇亲国戚的裴家做不成姻亲了。” 透着残酷的说辞,却是实情。大夫人想到前两次相见时裴行昭的样子,心就落入了深渊似的,黑不见底,却还是挣扎着让自己往好处想。M.bJzJNF.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