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大看了,说:“你还识字哩!” “滚!”张仙姑说,“别烦我!”她识字,但是写得不好,越写越烦,正要找个人出气。 老两口又拌了几句嘴,祝炼和祝石都缩在房里,一声也不吭:害!习惯了! 吵了一阵儿,祝大道:“你又写不好,明天叫花姐来写,她写得好,又写得快,又会安排事儿。你明天同她一道商议着写多好?” “花儿姐都做官儿啦,明天不得跟老三一块儿干事啊?不能耽误了老三的事儿。” 祝大道:“那明天叫锤子来写。” “我偏自己写!” 两人又吵几句,忽然,都住了口。张仙姑脸色煞白,哆嗦了一下:“老头子,你听到了没有?” “听、听到了,狼!咳!咳!”祝大重新挺起胸脯,“我去看看!” “看个屁,咱在城里,可不是以往那样了……”张仙姑在他的背后小小声地说,说着说着也笑了。 祝大看了一回,自然是什么也没看到的,只看到天上一轮月亮,他大声咳嗽两下,大步踏回了房里。边走边想:这些畜牲!明天跟老三说,带人都打狼去! ……—— 祝缨此时也在凝神静听。 狼嚎,她并不很陌生,听不到才有点奇怪哩。在老家的时候偶尔也能听到一些的。不过老家人烟稠密,狼等闲不进村,只有在冬天没吃的时候才会从山里蹿出来。而这里正是山区,还是深山老林。 项乐道:“别业这里能有这许多人投效,也是为了避这些山间凶险。大人建此别业,活人无数,功德无量。” 祝缨道:“没有我,他们的日子也还是会过下去的。” “那会多死很多人的。先父还在世的时候,家里与山里交易渐多,也听他们说,闹狼、野猪,有时候还有虎。虎狼冬天饿极了吃人,野猪更糟,还拱地,根都刨了。”项乐说。 祝缨轻叹一声:“都不容易,我与他们互相扶持吧。说正事。” 项乐忙收了感慨站正了,祝缨道:“你既然知道其中的辛苦,愿不愿意照顾一下他们?” 项乐小心地问道:“大人的意思是?” “这个别业,你和项安轮流来照看一下。”祝缨再次恨自己可用之人少。人才也有一些了,但都不适合拿来经营她的别业!别业的人越来越多了,不能随手薅个商人就来用了。也不适合随便弄个人来就摸到了她的老底儿。外人当这里是她的别业、是个避风的集市,就够了。 这个地方是她的根本,得是自己信得过的人才行!得是不会背叛自己,哪怕朝廷有令也不至于出卖自己。还得差不多能够管理这个别业,当然她以后肯定会将一半的时间放到山里。梧州是羁縻州,她进山名正言顺。 在她不在的这些日子里,得有人看山上这个家,她真正的“家”。 花姐其实是个更可靠的人,但她有自己的事业,番学也不能不管。 她现在身边有胡师姐,无论是传讯还是护卫都足够用,还有刺史府的许多人可以支使。别业这里就不一样了。得有自己人! 项乐没想那么多,马上说:“是!”他与项安从来都是将自己视作祝缨的人,祝缨待他们项家也厚道,他更无疑虑。 祝缨道:“有可靠的人,可以先留用。还有——”她竖起指头往屋外示意,“守卫也要招募起来了。有城,可以不怕狼,才开好的地不能叫野猪拱了,也是要打的。” “是!” “你侄儿也快到了,是不是?” “是。家里娘和嫂嫂都愿意。” “明天开始你就着手接管别业,前面的值房要用起来。” “是。” 不远处的山上,一匹狼对月长啸。石头城内,一个衣衫褴褛的人在一块破旧的生羊皮下蜷紧了身子,他忽然睁开了眼,往记忆中门的方向跑去,想检查一下门栓。中途被火塘的沿儿绊了一下才醒过来,又摸索着回稻草铺上躺下了,将生羊皮往身上一拉,又安心地睡了过去。 ……—— 花姐拿厚布套包着一瓷盅鸡汤,听到狼嚎也轻轻M.BJzjnf.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