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缓缓前行,焉谷语侧坐着,木然望着帘子外头。 不论梦里还是现实,她跟陆惊泽都处过一段时日,对他,她自认还是有点了解的。他若不在意她便不会只让她留在后宫里,也不会在她死后以皇后之礼下葬;他若不在意她,今晚便不会跟她解释那么多,还要她抱他。 他从不叫别人主人,却喊她主人。 他会为了捡平安符跳下十几丈高的窗户,会脱了衣裳替她挡雨。 今晚,他穿的衣裳她看得清清楚楚,衣襟上绣有跟她一样的蔷薇花。 这一切的一切,她不觉得是巧合。只是方才遇着的事太过刺激,她脑子混乱,来不及多想。 眼下平静下来,她倒是想了许多。可这在意不一定是喜欢,也可能是依赖,毕竟在他的记忆中,她应该是离他最近的女子。 那自己呢?想着想着,焉谷语想到了自己身上。 她为何看到那两舞姬缠着他的时候会生气,为何会听到寝殿里发出的暧昧声而更生气,是否,真如他所说的,她其实是在吃醋? * 夜里,揽月去厨房端来了补身子的药。 这会儿,焉谷语正坐在书案前发呆,眼睛望着微微摇晃的珠帘,左手托着下巴,右手却在纸上不停地写着东西。 “小姐,你怎么了?”揽月顿觉奇怪,径自走到焉谷语身旁,一看纸上的字便笑了,“噗嗤。” 焉谷语被叫回神,见揽月在笑登时往白纸上看去。纸上写了不少赤獒和陆惊泽的名字。她尴尬地抽出一张白纸盖在上头,喝道:“不准笑!” 揽月放下药碗,打趣道:“原来小姐这么喜欢六皇子啊。” “胡说!”焉谷语娇羞瞪了揽月一眼,她仰着脸,眼睫又密又长。“我才没有喜欢他。” 揽月俏皮地吐吐舌,“小姐真是个口是心非的女人。以前,小姐还说自己喜欢太子殿下,可我看小姐也没这么念着太子殿下。” 被揽月一提醒,焉谷语渐渐陷入了沉思。 她是怎么从爱慕太子哥哥到,不爱慕了,再到记挂陆惊泽的。 以前,太子哥哥在她眼中是个正人君子,完美无瑕,找不出一丝缺点,基于这样的认知,事实告诉她,太子哥哥并非明面上看到的那般君子,他有污点。 而陆惊泽,她看到的首先是残忍暴虐的陆皑,跟个疯子一样,浑身都是缺点,这个时候,她恨他讨厌他,陆皑之后是赤獒,在讨厌害怕他的基础上,她看到了他的可怜之处,看到了他的特别。几番接触下来,他也没真伤害过她,甚至有时候对她很好,很在意她。 慢慢地,她开始不由自主地想起陆惊泽,想他那双蕴满秘密又落寞狠厉的眼神。 她总以为自己是可怜他,然而今晚舞姬的事一出,她才发现,不是,她对他,不是只有可怜和利用。 假山堆里,他咬她那一下,她心里是生气和羞,跟陆赢握她手时的抗拒厌恶之感截然不同。 “小姐?小姐?”揽月俯身凑过去,拿手在焉谷语面前挥了挥,“药凉了。” “啊。”焉谷语眨眨眼,双手捧起药碗,一小口一小口地喝下,眉毛皱得死紧,喝完便去拿糖粒吃。 “时候不早,小姐快歇息吧,兴许梦中能见着六皇子呢。”揽月说了一句,拿起药碗飞快跑走。 “死丫头!” 焉谷语脱下外衣上了榻。入睡前,她翻来覆去,脑子里想的都是陆惊泽那日与她说的话。 “你再靠近点,我就心甘情愿当你的狗。” * 御书房。 陆赢用力按着昏胀的额际,再一看龙案上成堆的小山,更觉脑袋迷糊。M.BJZJnF.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