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都御史,沉子坤。 在刑部尚书和大理寺卿说话时,他一直默不作声地站在后头,看到宁宏儒的目光扫来,他便微微一笑,什么也不说。 宁宏儒朝着他颔首,这才道:“既是如此大事,那咱家自不好拦着。只是……诸位大人也该清楚,陛下歇下后,从来都是不能吵的。若是到时,陛下稍有发作,还望诸位大人多担待一二。” 他笑眯眯留下这话,进去禀报了。 刑部尚书顿了顿,回头看着左都御史:“沉大人,宁总管这话……是何意?” 沉子坤微笑:“让我等小心项上人头的意思。”话罢,他又说,“应当是,善意的提醒。” 刑部尚书:“……” 这很善意吗? 善意在何处? 这听起来,是赤裸裸的威胁啊威胁! 不同于宁宏儒在外的淡定,他进殿后,动作却非常小心翼翼,也很是谨慎,确保自己身上连一点气味都没有后——他自己检查过,又让石丽君帮着闻过——这才胆敢踏足内殿。 他在外和刑部尚书说的话,并不是吓唬人的。 景元帝睡下后,的确是不能吵醒。 皇帝的睡眠很短,也很少。可要是睡着了,就很沉。 所以,在他睡着时,身边不能留人。 不管再怎么沉,有人进来时,景元帝当然会醒。而只要他不是自然醒来,而是被外力破坏了睡意…… 那个时候的景元帝,会杀了近身的所有人。 无论是谁。 每次宁宏儒不得不叫醒陛下,都只敢推开内殿的门,而后,站在距离门边最近的位置,斗胆叫上一句。 “陛下,刑部尚书等几位大人求见,为了……比新田被截杀一事。” 漆黑寂静的殿内,只有宁宏儒的声音回荡。 说完这句,宁宏儒就紧闭着嘴,耳朵敏锐地竖起,身体靠着门,预防在最危险的时候能第一时间逃命。 皇帝不会生气。 甚至于,景元帝还曾点评了一句:“当初选你留下,寡人就是看中你胆小,还擅长逃命的优点。” 宁宏儒:“……” 原来,这居然还能算是优点吗! 不论如何,宁宏儒今天的优点也在稳定发挥着作用,险而又险地避开了飞射来的匕首。 他在心里不由得有点小得意。 看来到现在,他这脚底下的功夫还是没退步。 一边这么想,宁宏儒一只脚已经踏到殿外,预备着随时跑路。 毕竟这是非常不祥的征兆。 可殿内又安静了下来,他就僵硬着身子,站在这内外的交界线,无法离去,却又不得不强撑着听殿内的动静。 怕被杀了,又怕没及时听到景元帝的吩咐。 “今夜踏足乾明宫者,杀无赦。” 良久。 冷漠,压抑的声音,才从殿内传来。 宁宏儒一惊,冒死求情。 “陛下,左都御史,也在其中。” 其他人也就算了,那可是沉子坤啊! 噼里啪啦,殿内不知碎了什么东西,发出好大的声响,冷厉的声音,竟烧出了滚烫的热度。 “滚。” 只单一个字,宁宏儒就麻利地滚了。 他不只是自己滚,也去让那几位大臣都滚了。看看,他是多良善的人,居然还冒死为他们求情。 他不多多敲诈,那才奇了怪了。 等刑部尚书和大理寺卿面如菜色地离开时,左都御史沉子坤都没有立刻走,他看着乾明宫的匾额,轻声说:“陛下……近来可还好?” 如果是其他人,宁宏儒自然不会回答。 可这是沉子坤。 也算是陛下为数不多的亲人。 宁宏儒一贯知道,景元帝对沉家,总归是有几分容忍。 不多,但如此刻,已经足够救命。 宁宏儒:“陛下很好。“ 他真心实意这么说。M.bjZJNF.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