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映宵没有说话,低头望着炼药室暗色的地面。他忽然发现自己死过一次之后,多多少少带了点霉运,担忧的事好像总是格外容易实现。 想给凌尘解毒,本体就是最佳的材料。 这些日子,沈映宵想过如何避免暴露,想过暴露时该如何狡辩……可他怎么也没想到一切竟然来得如此突然。 就连当初的戚怀风,也只看到了留影珠。留影珠尚有作假的可能,可凌尘如今却直接看了现场,事情无论如何也瞒不下去了。 沈映宵原先以为事情到了这一步,自己能像个真正的反派那样高冷一笑,深藏功与名。 可实际上,等事情真的发生了,他才发现自己的接受能力远没有想象中那么强,就连勾一勾唇角这种简单的动作,也根本做不了。 “我还以为分身和本体之间,总有一个能留在他身边。”沈映宵麻木地想,“结果到头来一个都没留下……我前世究竟是造了什么孽。” 他忽然很累,抬起手越过凌尘,往本体那边遥遥一点。 浓郁药雾腾起,凌尘觉出银面人指着的方向,霍然回身,来到了本体身边。 本体还有一只手被锁在地上,凌尘来不及带他离开,仓促间只能俯身将人护住。 然而想象中的暗算并未到来,那些浓黑药雾只是让他恍惚了一瞬。再回过神时,那座阴沉的府邸不见了,他竟然已经抱着沈映宵,落在了一片再普通不过的山林之中。 …… 粉尘落地,炼药室重新变得寂静。空荡荡的房间,只剩沈映宵自己。 也不知是那点救命之恩管了用,还是凌尘想留着他救本体,那横在颈侧的一剑最终没砍下去,只留下了几道拿不稳剑的交错血痕。 沈映宵随手抹掉流出的血,跪在地上发了一会儿呆,起身出了房间,一路走到后院。 灵池在阳光下泛着波光,白玉莲台静静立在池心,一切都和往常一样,只是坐在上面的人不见了。 回首过往,沈映宵才恍惚间发现,这段时日虽然忙,却是他这几百年来最安心的时候。每次烦躁时来后院看上一眼、坐下和凌尘聊上几句,那些担忧就全都无形间散去了。 以前他总觉得“家是港湾”这类形容矫情得很,直到把师尊抓回来,才体会到了其中妙趣。 现在人走了,这座洞府顿时又变回了一座普普通通的栖身之地。 沈映宵一走动,剑灵和魔尊都跟了过来。 魔尊笑道:“人要往前看,事已至此,还是想想怎么在那幕后之人找上你师尊时弄死他吧。” 沈映宵像是被从梦中惊醒,他从池心的白玉莲台上收回视线,忽然回手一剑刺向身后,剑风带着前所未有的狠意。 魔尊低下头,看着被绞裂的胸口,笑了一声:“看来还是瞒不过你——也是,除了本尊,大概没人能劝你师尊在那时睁眼了。” 沈映宵回过身看着他,目光骇人。 魔尊还是那副闲聊一般的语气,像往常在教他如何坑人:“我还以为你师尊会一剑刺死你,然后我就能在你躺尸修复的功夫里,得到一点糊弄你的时间……没想到如今他竟如此心慈手软,真是令人失望。” 沈映宵轻声道:“你倒是仗着自己死不了,什么都敢做。” 魔尊微颤的指尖碰了碰他的剑刃,笑眯眯的:“即便魂飞魄散,即便被你翻来覆去地砍碎几万次,本尊要杀的人,也一定得死在我眼前——我可是在说正事,见到那人的机会可不多,你该庆幸你师尊愿意离开。” 沈映宵持剑一划,雪白灵剑将魔尊从中间撕裂。 就算是魂体,也能在这种伤势中觉出疼痛。或者说正因是魂体,痛意才格外深入骨髓。 沈映宵把魔尊砍到地上,横着又是一剑:“早早惨死,只能利用我和师尊给你复仇——活成这副模样,你也有脸把话说的那么霸气?” 魔尊身体都快要碎成块了,话却依旧不少:“为我复仇?即便没有我,那人盯上你师尊已久,我不信你容得下他。” 沈映宵半蹲下身平视着他,灵剑压在他身上,一剑一剑慢慢削着,神识随着剑刃一同碾压。 仿佛每一寸身体都被碾磨成粉,魔尊想起了死前的事,浑身颤栗,m.bJzjnf.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