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拾壹)你也来了 田妮举着《北大荒文艺》给苏逸梵看。“这个字念什么?” “荒。长满野草,无人耕种的意思。”她解释给她。 “所以,这里被叫做北大荒。” “才不是哩,黑土地在新中国的阳光下会长出许多粮食,有大豆,花生,稻米…会亩产千斤万斤。” 苏逸梵的眼睛再随意一瞥,她看到了,陈从牧的名字。 “我不想再开拖拉机了,我要识字,也要写出这样的文章。”田妮的眼神很坚定。 大家伙举着镐锹,挖沟渠的那天,她看到了他。 “你…你怎么也来了这里?”苏逸梵看到瓶底厚的眼镜时一下就认出了他。 “我…”陈从牧不知该说些什么。 “你瘦了。”她把右脚用力踩在锹背上,挖下一块沙土。 “你还是和从前一样…好看。” 他虽然在努力对她笑,苏逸梵没有眼瞎,他单薄的外套就像挂在衣架上,拿镐的右臂不停挥动,偶尔停下来,他的手掌血泡已经破了皮。 田妮端着搪瓷饭盒,坐在苏逸梵旁边,把一块泛着油光的红烧肉夹给她。 “打菜的阿姨特地给我留的,你也尝尝。” “别人离我远远我的,就你凑。”到碗里的肉她不会推脱,夹起就吃了。 苏逸梵就是个大俗人,她可以为了活下去,为了更好的活下去,出卖同学的人。 她没有原则,甚至可以给敌特做情妇。 “我不是好人。” “你和陈主编很熟?”田妮凑过来。 “哪个陈主编?”苏逸梵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今天在渠里看到你和他交谈。” “你是说他呀。” “怎么,怎么,你果真和他很熟?”田妮眼睛放出少见的女人光彩,脸颊红扑扑的,和本来的高原红不一样的红。 “不算很熟,从前,我和他在同一家报社工作。” “这样。” 苏逸梵继续扒饭吃,她在想一个问题,陈主编为何会来到这里,他是一个文人,肩不能扛,手不能提,体力上,或许并不比她强多少。 “帮我个忙呗。”田妮突然变得神神秘秘。 “干啥?” 她口袋里拿出一副皮手套,“前些日子我哥猎到一头鹿,我弄了块皮,缝了这双手套,耐磨还透气。” “这是什么意思?” “帮我送给陈主编。” 苏逸梵心里咯噔,似乎有块悬着的石头落下万丈深渊。 即便被送到这里劳动改造,她不高兴起来,嘴巴依旧锋利。 “你喜欢他,亲自去送,我不做中间人。” 田妮也没有生气,反而点点头,“你说的有理,我亲自送他会不会感动那么一点点?” “会。”苏逸梵答得斩钉截铁,“不过,据我所知,他有妻子的,孩子都几岁了。” “啊?”田妮饭吃得没有滋味,端着饭盆离开了。 “喂…手套?”苏逸梵拿起她落下的皮手套,攥在手心揉了揉,真软。 夜里,她还是洗漱最迟的那个。 其他女同志都睡下了,她还端着盆去外面的水井里打水。 她爱干净,衣服洗得失去了原本的灰蓝,借着月光,变得惨白。 她把衣服泡进水里,手伸进去。 凉,五月天的北大荒M.bJzJNF.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