极浅的白金色。 可真像只耳朵尖尖、尾巴细长的小猫。 阳光下的小猫最漂亮了,毛发被夕照烤得橘金、烘得温暖蓬松。 他仰面迎着落日,瞳仁明净,愉悦来得如此简单纯粹。 顾休与嗓音低低重复道:“是,好美。” ** 新学期第一天,碧空如洗,拂晓时的温度已染上初秋的凉意。 “汀汀,醒醒。” 洁白被子云朵一般埋住熟睡的少年,发丝乌黑光润如鸦雏,凌乱散在小雏菊图案的枕面上。 云晚汀睡眼惺忪,还没从梦中清醒过来,却已条件反射地撑着双臂坐起。 奶黄色棉质睡衣的上身是连帽款,祭司一样的大兜帽,随着他起身而扣上来。 却没完全扣紧,只堪堪挂在后脑勺,瞧着要掉不掉的。 兜帽顶端缀着对同色毛绒耳朵,内里做了足量填充,胖嘟嘟地支棱着。 他初醒时总处于灵魂出窍状态,得等个几十秒才能结束放空。 就那么发着怔,头顶翘着撮呆毛,腮边晕着两团熟睡后的绯红,实在懵懂可爱。 顾休与伸手将他的呆毛压下去,温声道:“怎么了,还没睡饱?” 云晚汀缓了缓神,小猫一样慢吞吞打了个哈欠后道:“顾叔叔,我昨晚做了个怪梦。” 梦中的一切都荒诞离奇,最重要的是,这是个视觉梦。 云晚汀从未做过视觉梦。 他双眼先天近盲,只保留了一点点微弱的光感,根本不晓得万物的外观,怎么可能梦到可视化的场景? 原来人的皮肤是那样的,原来人是长那个样子,原来木头的纹路有那么多变化,原来颜色有那么多种。 云晚汀沉浸于不需要触摸就能将眼前景象一一览尽的新鲜感中,尽管此刻他又变回了小瞎子。 “我看见东西了!你们说我的眼睛带一点点蓝色,我在梦里照镜子啦,原来蓝色是那样的。” 顾休与闻言也是一顿,追问道:“……清楚地看见?” 云晚汀点点头道:“还有个人,很威风!” “不过他不姓顾,和你性格也不一样,看起来好凶,有点可怕。” 前两天他触碰那张古琴时,那种强烈的直觉,与昨夜的梦境似乎相互呼应。 那段对话是他与陆长侵说的吗?可陆长侵是谁? 云晚汀一面说一面伸手摸索床的边缘,才触及床沿,双手便被顾休与的大掌带着一挪,搁到那双铜铸似的手臂上。 于是云晚汀像扶拐杖一般扶住顾休与,被男人带着去洗漱。 顾休与仿佛不经意问道:“那他叫什么名字?” “陆长侵,‘陆地’的‘陆’,‘长短’的‘长’,‘入侵’的‘侵’,那天在老宅,我……” “我”的尾音才出来一半,挤好牙膏的电动牙刷就堵住了他的嘴巴,继而开始“嗡嗡”叫唤。 顾休与手持牙刷给他刷牙,重复道:“……陆、长、侵?” ** 今年已是云晚汀与顾休与同住的第十四个年头。 云晚汀五岁那年,父母双双因公殉职,留下可怜的小晚汀无人照拂。 由于云父云母曾救过顾家老太太性命,云晚汀便被接到了顾家。 当年顾休与才十八岁,自己还在宣大念书,就提前又当爹又当妈了。 小晚汀搬进来的第一天,主卧装潢还是冷冰冰的黑白灰,只仓促将陈设换成了嫩粉色、奶黄色这些适合小朋友的色系。 又摆了一大堆毛绒玩具在床上,瞧着违和至极。 现在就不同了,整间房都是清新的糖果色,连空气都是甜丝丝的。 ** 云晚汀与男人立在镜前。 他两只手都拽着顾休与的袖口,亲近又依赖。 他比顾休与矮一截,脸容小巧,骨骼又纤细,瞧着年纪分外小。 眼睛这地方脆弱难治,手术风险极高。 他身体又过于孱弱,心肺功能不足,使得情况愈发棘手。 哪怕有权有钱如顾家,也无计可施。 顾休与人生里本不该有温柔或心软的一面,可从与云晚汀绑定的第一天起,他就无师自通了。 尤其是刚来那段日子,云晚汀养了许久才能去幼儿园,小孩子是非观念又弱,起初那几天,云晚汀每天要接听来自顾休与的十几通电话。 内容大同小异。 “在幼儿园开不开心?” “有没有人欺负你?”m.BjZJNf.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