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宁阗毕竟贫困,几乎是有钱无处花,唯有新房盖了一间又一间,占地广阔,用以给远道而来的求医之人歇脚,颇有些一半旅舍、一半医院的意味。 魏家人始终不曾离开荒僻的宁阗,拿闲钱设法开垦田地,再雇佣村里的贫困户耕种,加之外来人中不乏富贾,倒是拉动了宁阗经济。 老魏大夫介绍过自己身后的晚辈们,便不由自主地先看向云晚汀。 他从少到老,一辈子都在行医,医治过的顾客中不乏容貌出挑的,可出挑诚这样的确从未见过。 都道美人如画,可眼前这个,却比世间无数丹青妙笔还要摄人心魄。 甚至这病容难掩的模样都不显出半分憔悴,反倒愈发衬出他姿容楚楚、犹如一捧清寒易碎的月光。 老魏大夫心中啧啧赞叹,问顾老爷子:“这是您孙女?” 顾老爷子:“……?” 他瞧了眼云晚汀,才恍然大悟。 小猫头发一直没去剪短,漂漂亮亮地婉伸向鬓边脑后,且这一路舟车劳顿,扎个小揪揪也不舒服,现下也是披着,齐肩的长度。 他又生得白皙娇俏,陌生人一见自然难辨。 老爷子笑意豪爽,道:“是我孙子,不过和孙女一样千娇百宠养着,家里都疼着呢。” 老爷子指着顾休与道:“我儿子。” 又介绍了盛尘光和顾回风。 老魏大夫瞧了瞧顾休与脖子上挂的奶瓶还有右手拎着的杏粉色双肩包,以及男人背上小猫似的小崽崽,不由嘀咕道:“……这,够早婚早育的啊。” 他自言自语,顾老爷子耳朵有点沉便没听见,顾休与却是听得明明白白。 他眉心一跳,解释道:“不是亲生的,是恩人家的孩子,和我爸的亲孙子是一样的。” 老爷子忙附和道:“是,是。” 老魏大夫这才了然。 小魏大夫名叫魏继东,比云晚汀大一岁,念医科大学,如今在暑假期间,便回家来帮忙。 魏大夫四个徒弟年龄也差距略大,师兄师姐已过不惑之年,师弟郑鸿飞尚不过二十五六岁,小师妹陈姝怡则和魏继东同岁,也是同届。 三个年轻人打从一见面起,视线便没离开过云晚汀。 魏家空屋子多,收拾出四间来给五人住不成问题。 安置下来之后,顾老爷子便请魏大夫给云晚汀看看。 魏大夫一番诊治,又同父亲及师兄师姐商谈几句,又问过云晚汀先前的病史及就诊情况,才将顾老爷子和顾休与单独请到隔壁屋子。 “小公子这眼睛,我们也无能为力……”老魏大夫长叹道,“体质上倒还能帮上点忙,只要不操劳过度或者受太大刺激,至少能做到不会像去年那样,出现骤然垂危的情况。” 老爷子失落之余又有些安慰,也只得道:“那也好,那也好。” 顾回风耳朵贴着门板,愣是一个字都听不见。 瞧着魏家那仨后生围着云晚汀越贴越近、问这问那,他又火气直冒。 “哎哎哎当心当心。” 年轻的小药剂师突然闯进来,前头还有一条大黄狗。 他原本是遛狗的,此刻却被狗绳拽着往前,使出吃奶的劲也拽不回来。 大黄狗一路叫唤着跑进屋里,盛尘光立刻朝云晚汀身前一挡,险些被狗啃上一口。 云晚汀听见犬吠,便问道:“是狗狗吗?” “是,”郑鸿飞道,“给医院看门的,跟村里恶霸似的凶得很,我把它牵出去。” “没关系。”云晚汀蹲下,朝狗叫的方向招了招手。 大黄狗突然便哑了火,整条狗都矜持下来。 它缓缓踱步到云晚汀身前,云晚汀摸到它的尖耳朵,轻轻揉了揉。 大黄狗温驯地朝地上一趴,好令云晚汀更方便动作。 魏家这边几个人啧啧称奇,唯独顾回风和盛尘光心下毫不意外。 别说区区一条狗了,便是恶狼和毒蛇,到了云晚汀跟前也得瞬间谄媚地贴上去。 不多时顾家父子便过来,老魏大夫做主说让客人休息,屋内这群人才各自散去。 顾休与拉上屋内窗帘,环顾一圈。 魏家这房子的布置可谓十分有年代感。 南边一张极其宽阔的暖炕,电脑电视都是大块头老爷机,没有空调、冰箱、洗衣机,唯有俩风扇、只能冷冻的冰柜、搓衣板,木柜上还搁着磁带机和收音机,顶灯倒还算亮。 云晚汀道:“顾叔叔,我想洗澡。”M.bjzJnf.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