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处掌柜的来盘账,人情往来都面面俱到,她也捎带着能得一点儿排面,混出点样子来。 喜滋滋地收起来,张嘴就是好话儿,“偏得姑奶奶的好东西了,等我有了工钱,必定给您买个喜上眉梢一套,大小钗环可得十八件!” 姑奶奶给她捧的,又喝了几杯小酒,吃完饺子便拉着扶桑说起来知心话,“你大哥要定亲了,我心里啊,也给你打算好了,你去做几年事儿,等十八了,再家里来,攒钱给自己当嫁妆。 到时候咱们找个好人家,也不耽误了你,家里实在是没钱替你攒着了,靠你爸爸一个人的饷银,如今一天不如一天了,扶美一到冬天,隔三差五没有不吃药的时候。 你最会来事儿,像我!” 扶桑看她面色酡红,知道是醉了,不醉说不出这样的心底话,“您呢,姑奶奶,您怎么不嫁人?” “嫁人?我不嫁了!来提亲的都是什么样的破落户,今儿卖古董,名儿当桌子,收破烂的天天在家门口打着圈的吆喝! 去了伺候老的,又伺候小的,我受不了婆婆的气,不能去给人家装烟递枪!” 良久,扶桑给她摊平枕头,“睡吧。” 睡着了,大过年的,谁想这样的糟心事儿的,她贴着姑奶奶一起睡下,肚皮鼓胀胀的吹起来一样,她跟扶美比赛吃饺子的。 唇齿间还带着一圈儿醋味,混着腊八蒜的香脆,她一口饺子一口醋,再咬一瓣儿葱绿的腊八蒜,再炝一口芥菜丝儿,热热闹闹地跨了年。 眯了一会儿便起来了,舒充和一宿没睡,套好了骡车,车里又放了碳盆子,小声喊着扶桑,“小儿子,走了!” 家里来只吃了两顿饭,大奶奶收拾了一个小筐子,“一点儿年菜,家里没什么好东西,你去了炉子行热热,几个师兄弟儿请他们一同吃。” 还有个红包,压岁的,别的孩子都是十个铜板儿,只她这个,里面是半两银。 车厢里面暖烘烘的,舒充和在她脚底下放个碳盒子,烧的红彤彤的,他外面冻的哈冷气儿赶车,他对路极熟悉,到的时候天还黑着。 “儿子,爸爸走了,你照顾好自己个儿,等着五月出师了,捎信儿我接你家里去。” 等人走了,扶桑还站在后门看,眼泪八叉的,心里许多不舍,家里舒服又热闹,外面总比不上家里的。 这会儿乌漆麻黑的,索性就哭几把眼泪,风吹得干疼的,便擦干净进去,哭什么,她还得奔着好日子去呢。 一转身,看见了黑乎乎的影儿,宋旸谷倒背手,也不怕冻着穿的极其单薄,老早他就站这里了,看她恋家的样儿,“哭唧唧的干什么?府里不好?” 扶桑吓得往后跳脚,听声儿是宋旸谷,捂着胸口气急败坏,“你老神出鬼没做什么?这个点儿乱溜达,也没有声响。” 宋旸谷扭头就走,稀的跟你解释,我来自然有事儿,他心情差的很,打开后门儿,门后灯光泄在脸上,有些青白。 宋眺谷偷着走了,他送行的,府里这会儿还热闹呢,扶桑见他不爱搭理人,便摸摸跟在后面儿。 心想府里有个三少爷,名叫不高兴! 恰逢鸡鸣,要准备拜年了,宋旸谷扭头看她在后面慢吞吞地,突然想起来,“你不是要给我拜年吗?” 还有节礼呢?家里去一趟儿回府的,都多多少少带点特产节礼回来,便看着那个小篮子,心想不在贵重。 扶桑这人机灵,看他眼神也想起来了,她这篮子里面六样儿,恰好一桌席面,家里看她吃东西多,知道她平时吃不到零嘴儿缺着了,便给她带了炒红果儿荸荠、焦炸丸子白切肉,还有芥菜丝腊八蒜。 哪样她也舍不得,人家是闻弦知雅意,她是闻了也糊弄,“现在倒腾不开手,等送到您院儿里去,省的您劳驾了!” 宋旸谷便当真,实诚的不行,心想自己拜年忙得很,这几天都不在院儿里,还是现在好,他受点累,“没事,给我吧,不劳驾!” 扶桑笑脸便有些垮,哪个她都舍不得,再说也没有给年菜的,她回家真没记着这个事儿,也没有东家要年礼的。 怀里热乎乎的,她掏出来要贴自己屋子里的那张财神,心想这没到手的财神,不如碗里的菜实在,“给您送五路财神,保您五路财运!” 宋旸谷眉头都枯起来了,什么玩意儿! 不是很想接,他家里,昨天接了十几二十张财神呢,门房里面堆的一摞子,都是过路小贩儿卖的,大太太做买卖,只要来卖的都要。 可是摸着温乎的,看她宝贝一样揣进府里来的,便拽过来拿着了,大哥走了他少个伴儿,心里怪落寞,跟同龄人也亲近一点儿,“一会儿我院里派福,你来领。” 这是蹭大腿沾福气的好事儿,扶桑一口答应下来,怪惊喜的,“好嘞,东家您慢走,我一定去。” m.BJZjNf.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