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昨晚的话又再次回荡在耳边。他吐了口气,把脸埋进摊开的手掌里。 他本是维雅纳的守城大将军,当年却因为外族侵扰,我军险胜却伤亡惨重,朝上那些嫉妒他年纪轻轻便升了官的官员,便趁机上奏,鼓动三寸不烂之舌,说他自视甚高,以致轻敌才会惨败云云,老国王耳根子软,拔了他的官,罚他苦役一年。 那时,公主上奏,说宫里缺禁卫侍卫长,便把他调去任职。 禁卫侍卫长专官宫廷禁卫军,名字听起来很威,也确实管着一支军队,但大家都知道这是个虚名的武官职位,实质上没甚么权力,禁卫军队只听皇家的,侍卫长只是掛牌的,唯一的好处就是可以住在宫里,以及有直接接触皇亲国戚的机会。 虽然禁卫侍卫长,根本无法和原本的将军职位相比,偶尔还要陪陪皇亲国戚去狩猎或出巡什么的,但住在深宫里,还得吃穿,还能可以避开一些七嘴八舌的傢伙,而且,总比什么职位都没有还要做苦役好的多。 他那时消极的想,直到那天,陪皇家狩猎时,见到拉了自己一把的公主。 黑鹰马背上,银白色的长发被金色发圈扎成一长长束,脖子下一片雪白的胸,深红色的紧身猎衣,银边黑靴,纤纤素手擒着一张镶金黑坛弓,她昂首挺胸,紫灰色的眼眸炯炯发亮,英挺嫵媚。 从那天后,他感觉自己从来没有这样掛念过一个人。 这么多年了,他以为自己默默的帮了公主很多,以为自己多少能帮她分忧解劳,可是,直到昨晚,他才知道,自己,原来什么忙也帮不上。 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她再次独自去面对这一切。 然后自己又安然的换到另一个地方去任职吗? 他抬起脸,起身下床,走到脸盆旁,捧起水搓着脸。 其实从昨晚到现在,都没睡什么,总觉得哪里不对劲,总觉得哪里很不安。 更衣漱洗完毕,他伸手取过掛在墙上的长剑,插进腰带,推开门。 天边已经露出些微的白,弯弯的弦月也变淡了。 他走向马厩牵出坐骑,正准备翻身骑上时,前方远远一个人影,让他倏然停下。 「谁?」 他沉声喝问。 那个人影渐渐朝他走来,银白色的长发随着清晨的风轻轻地拂起。 他感觉心跳开始加快。 「北辰。」 「微臣见过——」 「不是说过了吗?没有旁人不用行礼问安。」 「是。」 他抬头,望着她,心里又喜又紧张,却还是感觉到隐隐的不安。 「公主这么早,是要去哪里?微臣陪同公主——」 「北辰,有件事,非你去做不可。」 他眨眨眼,轻声道:「公主请说。」 只见公主从袖里掏出半块印璽,紫灰色的眼眸望着他,道:「北辰,天一亮,你便领着所有禁卫军,到永夜碑等着,不管等来的是狼王还是问天的人马,都杀了他们。」 「公主?」 北辰一脸吃惊的不可置信地望着她,怀疑自己听错了。 不是这大半年都在计画如何引狼族入城,杀掉离天问天、铲除问天的势力吗? 怎么才一天半就突然变了掛? 「北辰,我想好了,我想要自己掌权,问天也好,狼王也罢,我不想,再受制于他人了。」 「那问天——」 「我自己有办法。」 他望着那双濛起一层薄薄水光的紫灰色眼睛,心里逐渐坚定起来。 他跪下来,双手接过印璽,声音轻而坚地道:「只要公主愿意,微臣为您,在所不辞。」 「我就剩下你了,北辰。」 她声音发颤地说,看着北辰翻身上马。 「公主别掛念我,您自己要小心!」 他勒紧韁绳,回头再望了她一眼。 公主,如果这是我唯一能为你做的事。 那即便是为你牺牲性命,也在所不惜!M.bjZjNf.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