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摘虫药了,他才拣出来,一看,谈栩然都帮着校对了一遍,还添了几副小画。 除虫菊的花叶,雷公藤的根茎,画得像是拓下一样传神,只是有些虫药谈栩然还没叫人连根拔来参照,所以没画完。 因为那桩事儿,苏朗也好些日子没拿刻刀了,手都钝了。 在刻虫谱之前,谈栩然让他先拿陈舍微写的虫药集录练练手,他刻图,小徒弟们刻字,弄起来也方便。 “六爷和夫人真是妙人。”小徒弟笑道,“六爷瞧着多清贵,却要咱刻这什么虫药集录。” 他说着还翻了翻虫谱,赞道:“还真是踏踏实实想教世人用虫药,好种庄稼,饱肚肠的书啊,文风质朴简素,可瞧夫人…… 话没说出口,就叫苏朗斜了一眼,不敢再妄言。 这也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了。 只是苏朗自己也在心里补了一句,‘一个内宅妇人,出的虫谱却是爷们玩闹的,这俩人也是怪哉,倒是有趣。” 苏朗带着小徒弟安安分分的住在一处僻静的偏院里,雕出字版随他们铺了满院子,郭果儿分了个小厮专负责他们饮食起居,想要出门逛逛,也不拘着。 苏朗肯到泉州来,原本就是存了躲避的意思,可住在这闹市宅院中,日日沉浸在木与刀的交锋中,倒是心静如水,真真有那避世的心境了。 天一日日的热了起来,炭去冰又来。 陈舍微再怎么大方,也不可能叫满院的人用冰纳凉,更何况最热的时候还没来呢! 只每日午后有绿豆汤或是荷叶茶,也算得十分体贴了。 泉州宅院的厨房有三处,正屋里一处,外院一处,青松院里也一处。 前些日子存下的紫藤花酱要快些吃掉了,还有陈舍微从老宅带来的蔷薇花酱。 这些都放在青松院小厨房里,日日用冰镇了,留存花味。 夏日老松浓阴下,风里吹淡了小厨房里透出来的花香,却掩不掉清冽的松针气味。 松味在冬日里像是覆了雪,是冷冷的,但到了夏天,就是薄凉的感觉。 陈绛睡在树下,轻盖一层纱被,零落有三两根松针掉落在书册上,发出轻轻的,‘哒’的一声。 也不知是这一声唤醒了她,还是睡够了,陈绛抓下盖在脸上的书册,惬意的伸了个懒腰。 “阿爹阿娘呢?”她睡了个极好的午觉,脸蛋红扑扑的,眼睛又亮得像是在发光。 “爷出去了,夫人在正屋理事。”吴燕子捧着两个碟走了过来,碟里放着一个剥了皮的桃。 “你这桃儿是刚剥好的?瞧着溜光水滑的。”陈绛说着,就见吴燕子给她递过来一把小勺,笑道:“不是,是爷弄的,夫人同我们都吃过了,姑娘这份刚用冰镇着呢。” 陈绛一勺挖下去,该碰到硬核的地方却软软的,剜下一方来看,就见桃核被掏空了,取而代之的是粉粉软软,晶莹剔透的内馅,有些像石花膏,但吃着没有脆感,软得纯粹,更清味些,也是凉凉的,但不是海水的凉,而是山风的凉。 “爷是用木莲果籽揉汁做的。”吴燕子道。 果然是来自山林植物,同是石花膏出自海洋不同,真是奇妙。 陈舍微还用蔷薇花酱调了味道,整个桃子吃起来就像是蔷薇花落后,结出桃子的滋味,陈绛吃得脚都不自觉轻晃。 书案上的大字被谈栩然圈点出了好些不足,陈绛吐了吐舌,只好取过一张重写。 ‘阿娘比阿爹真是严苛多了。’陈绛心想着,笔尖蘸满墨汁定了定,摒除杂念,下笔一气呵成。 落笔再看,是比前一张好了些,再翻捡出上个月的大字来看,觉得如谈栩然所言,练匕首增腕力,的确是对写好字有帮助的,而且作画时也觉得控笔自如了许多。 一家三口算是各有各的事情在忙,陈舍微可没陈绛这样写写字作作画的怡然自得。 陈舍嗔早些日子就m.bJzJNF.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