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快去擦洗一把,换身干衣裳。怎么样?方才是什么响动,闹得跟鬼使拖着索命绳的响动一样。” “没,就是芭蕉叶折掉了,被风推着一路过来。”郭果儿也是个劳碌命,都做到管事的位置上了,愣是不放心,非要自己去看,笑道:“刘护院方才也巡过了,就偏院里掉了几片瓦头,旁的都没事,咱们爷这样细密的心思,能有什么疏漏,快睡吧。倒是这样大风大雨的,莫说田头的收成,即便没有被毁掉,一时半刻也进不来,这几日灶上要为难你了。” 郭果儿一双脚在雨水里泡得白皱冰冷,孙阿小心疼的搂了过来,想要给他暖暖脚,郭果儿赶紧缩了回来,道:“有汤婆子就行了,女人身上不能受冷。” 孙阿小看着他笑,道:“这叫什么,是不是叫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跟在爷身边,也晓得疼婆娘了。” 郭果儿也笑,道:“这叫强将手下无弱兵。” 虽是一夜天塌地陷的灾劫,陈家上下却只有警惕却没有过分的惶恐。 晨起时风雨都小了许多,与暑热相抵,倒多出几分凉爽。 因为沟渠疏通得当,下水又快,陈家院里只有几处洼地积水。 天井水池里落了好多花叶,有些浑浊,陈绛用兜子捞,吴燕子用簸箕装, 金鲫早就不惧人了,窝在水下一夜也是憋闷,忙不迭浮上水面吐泡讨食。 “我叫果儿随着泉州卫的兵马一道出去巡田,路上也稳妥些,”陈舍微走出房门,还折回去一脚,让谈栩然替他弄衣领,“还得去铺子里看看,阿凌那小子满口答应得好,昨个竟没有回来。” “昨日就吩咐灶上煨了血菇鸡汤和红糟肉,你送去给高凌,还有一罐猪腰汤是给你做早膳呢,再叫阿小做个猪油拌粉也就是了。中午还有五人份的鲈鳗猪骨汤,再配个鸭血糯米饭,我让人送到铺子里给你。” 陈舍微眨眨眼,觉得自己昨夜时长还算可以啊,为什么会被补猪腰汤呢? “这几日肯定就忙开了,先补一补吧。”谈栩然说着就见他委委屈屈的瞧着自己,原不是那个意思的,但指尖在他心口一划,却道:“可别虚损了精气,那妾,就要不悦了。” 陈舍微格外吃这套拿捏,心上像是叫她开了一道细口,所有情意都要朝她淌去。 灶上最是热闹,夏日里鲜肉存不住,早早就下了油酱腌了。 热腾腾的蒸笼一掀开,大包白胖蓬松,内馅油香多汁,浸透了薄皮处,几乎要破皮而出。 底下铺着的松针丝丝缕缕的将香气渗进包子里,太香了,香得酱肉的味道都要使劲才能从面香中挣扎出来。 可院里这么多人,光吃酱肉包子填饱肚子,多豪气的主家也要被吃空了。 所以酱肉包子是给昨日轮值守夜人的,还有那酥皮芝麻芥菜饼,虽没有肉,却有炼猪油剩下的油渣,一口下去,真是给肉给难换。 那些个要随郭果儿一道去巡田的也都吃酱肉包,老面发的更有嚼劲,酱肉粒粒分明,香得浓郁流汁。 郭果儿吃得满嘴喷香,熬了半宿的困倦几乎全消,打开孙阿小给他装得那一盅辣椒油,一蘸一尝,天呐,他觉得自己能再吃十来个! 街面上积水未退,不过陈舍微坐在马车里倒是还好,只是听着车轮滚动划破水面的响动,恍惚间不知自己是在行船还是在走马。 左边窗外是饭馆掌柜指使着伙计在水里摸招牌,右边是夫妻俩一个使水瓢,一个使汤盆从屋堂里把水往外头撂。 烟卷铺子里多壮汉,烟叶烟卷又最是畏潮,所以早早就把漫进来的积水扫除干净了。 店堂里前前后后还架着三两个火盆,这是赶走水汽最快的法子了,热点就热点吧。 高凌赤着上身坐在长条凳上,小腿肚上好长一条口子,陈舍微大老远都瞧见伤口还在往外头洇血。 小林管事正在高凌旁边碎碎念,说是被钉子划伤的,又在脏水里泡了,所以还在渗血。 陈舍微快走几步,看清了是长而浅的伤口,勉强松口气,道:“请大夫来了没?” 高凌还折腾呢,使劲挤出些脏血,这样疼,也不见他皱眉头,反而诧异的说:“划个口子而已,要什么大夫啊?”m.bjZjNf.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