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听到一声奇怪的动静,听起来像是表妹的,声音悠长,很难受。 他担心地朝里迈了两步:“我好像听到表妹的声音了,是不舒服么?” 采月和另一名侍婢慌忙拦住他:“小姐每次白日一累,就爱说梦话,不碍事。” 谢泠屿放下心:“成,我明日再来。” 把这尊大佛送走后,两人皆松了一口气,采月委婉嘱咐那名宫婢:“姑娘肌肤娇嫩,大概是这两天骑马出汗,身子不适,劳烦兰香妹妹在外头守着,别让外人扰了姑娘清静,我去给姑娘备水洗洗。” 兰香是谢泠舟的人,听云鹰嘱咐过,知道崔寄梦其实是中了药,但并不拆穿:“辛苦采月姐姐,我会守着殿内的。” 兰香一直对她们多有关照,是信得过的人,采月便放心去备水了。 而谢泠舟正匆匆赶往殿中,他深知这位二弟心性,倘若崔寄梦被药力支配求他帮忙,二弟定不会推辞。 习惯了凡事先考虑最坏的情况,谢泠舟不由想若她真和二弟有了夫妻之实,再无转圜的余地,他当如何? 不能让她为难,只能退回兄长的身份,二弟靠不住,他就暗中替她铲除掉可能威胁到她的一切因素。 若她因梦境无法面对他,他可远离京里,但这是最坏的打算。 这短短一段路,走得无比痛苦。 到了崔寄梦所在偏殿,殿前只有那位宫婢守着,谢泠舟的心落定了。 他吩咐云鹰和宫婢:“你们去守着,不得让闲杂人等靠近。” 刚迈入偏殿,就听到急促而痛苦的呼吸伴随着难耐的轻哼,他蹙眉往里走,到珠帘跟前时,有个声音问他,当真要这样? 可若不这样,还有旁的法子? 里间传来微弱的一声哀求:“表兄……” 谢泠舟眉间凝起,猛地掀开帘子,珠子相撞,发出清脆的响声。 他走到榻前,掀开层层纱幔,瞧见她乱得不成样子的裙衫,目光骤沉。 躺在榻上的崔寄梦望了过来,双眸沾了水雾,目光空洞且茫然。 谢泠舟想到方才那声模糊的表兄,淡声问:“还认得我么?” 崔寄梦摇摇头,又点点头,强撑着身子起来,双手握住他的手,神情像今日喝汤时一样楚楚可怜:“表兄,帮我……” 她神志不清,力气格外的大,又或者是谢泠舟根本不想反抗,被拉得低下身子,他坐在榻边,垂眸紧盯着她的眼睛。 声音略哑:“帮你什么?” 崔寄梦像濒死的鱼,张着嘴,却半晌说不出话来,只好握住他冰凉凉的手,恍惚间觉得手上拿着块冰。 双手捧着那冰,急切地往雪堆里按,试图把雪堆上的火熄灭。 大掌倏然僵住,但纹丝不动,手背上青筋像一条条可怖的藤蔓。 崔寄梦越发难受,整个人飘浮起来,恍惚觉得灵魂被从肉身抽离了,她已分不清现实和幻象,带着哭腔:“火在烧我,救救我……” 冰凉凉的手好似一种能够替她祛热的药,她照着上回他给她抹药的梦里那般,强行按着他的手,要给自己抹药。 “呃……” 药将将擦到那处柔嫩肌肤,崔寄梦轻叹一声,试图将药按得更贴近。 谢泠舟瞳孔骤缩,手猛地握拳。 崔寄梦眼里湿漉漉的,一声接着一声,哀戚戚地娇呼:“表兄。” 谢泠舟眼神深得可怕。 手却僵住不动。 他压低身子,空余的那只手把住崔寄梦下颌,让她看着他。 一字一句问:“我是谁?” 崔寄梦蹙起秀眉,眼中泪意盈盈,很是委屈:“表兄……”M.BJZjnf.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