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勇娃子的入殓仪式上,陆诏年看见父亲偷偷背过身去,抹了下眼睛。 国府一开始瞒报死亡人数,在各界压力下,将数字一改再改。在那些虚拟的数字中,有勇娃子,赵小小,成千上万的中国人。 纷扰之中,陆诏年收到了她的录取通知书—— 国立西南大学工学院航空工程学系。 没有人再帮陆诏年办升学宴了,陆诏年请小陈老师和施芥生一众朋友到酒楼吃了顿晚餐。 “我就要去昆明了。”临行前的一夜,陆诏年平静道。 又绿收拾起最后一个行李箱,开朗道:“听说那里气候宜人,不知二少爷……” “我一个人去。” “小姐?” 陆诏年从妆奁里取出一张信笺递给又绿。 又绿踌躇地打开,看见清秀小楷写着三个字。 “那年元旦,我们去梁山,他们嘲笑你没有姓名,我一直没法忘记这件事。那次勇娃子看我不开心,问我怎么了,我告诉了他……我不知道,他后来去找你的家人了,可惜迟了一步,你弟弟已经替人充军去了。” “小姐,我不要找我的家人……”又绿说着,一下哭了。 “又绿,你母亲姓尹。” “我……小姐,你不要又绿了?” “你常常去探望石森,你的心意,我知道。我给你留了一盒首饰,你自己做主吧。” “没有人照顾你,我不放心。” “又绿,我要去过我的人生了。” 又绿哭着摇头,“我想跟着小姐,我的命就是小姐的。” “别说傻话了,经受这么多,你还不明白吗?这样下去,没有往后的,我有我的出路,你一定也能找到你的。” “我和石森,根本……” “恋爱也是一种追求啊,又绿。从现在起,我们都不要胆怯了。” * 陆诏年把印有缅甸邮戳的明信片放进行李箱,带上道格拉斯运输机,从重庆启航,飞往昆明。 刚下飞机,陆诏年就感到一阵热浪。她不禁咕哝:“说好的春城呢……” 陆家安排的司机来接陆诏年,车驶出巫家坝机场,尘土飞扬。窗玻璃外,高大的乔木与灌木丛好似森林。 车往城里开,路上渐渐出现了背竹篓的行人,还有别着簪花的当地姑娘。路愈宽阔,景象愈摩登,西方面孔的人自在地走在路上,不远处是一片法式建筑群。 酒店喷泉前站着好几位官员模样的人,发觉他们是来接她的,陆诏年急忙让司机调头。 “幺小姐,大少爷吩咐一定要把您送到……” “哎呀你听我说的,我在南开已经受够了,可不想再做学校里的celebrity。”陆诏年嘀咕,“多让人耻笑。” 陆诏年让司机把她送到北门街,直接到新生报到处报到。 司机下车帮陆诏年提行李,陆诏年也道不用了。她没带又绿收拾的那些家当,只带了一个皮箱。 距离还有好几天,老师们不在学校里,办公室里只有助教和干部学生们,都忙碌着。 陆诏年敲了敲门,一位短鬈发的年轻女人看了过来。 “您好,我来报到……”陆诏年讲起不那么标准的国语。 许是难得见到穿丝绸衣裳的学生,且没有一点远道而来、风尘仆仆的模样,女人有些讶异:“哪个学院?” m.BjzjNf.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