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命的最后一天一夜,已然开始了倒计时。 许娇河也无谓再关注自己的仪表和形象,仰面朝天躺在地砖之上。 没有了棉被的保护,刺骨的冰凉迅速穿透单薄布料,渗进了每一寸肌肤、每一根骨头中。 许娇河冻得发抖,抱着自己的肩膀,没出息地回到了角落一侧棉被的怀抱。 她在云衔宗生活了七年,耳熟目染了不少修仙之人重气节轻生死的风气。 在生命即将走向终点的关头,许娇河很想学着表现出看淡一切的漠然。 可不过是一点微不足道的寒冷,便轻而易举地打破了她的伪装。 许娇河用手帕盖住眼睛,蜷缩在棉被深处,流着泪悲哀地发现:死到临头,自己依然是那个没出息的许娇河,怕冷怕痛又怕死,于九州大陆短暂活过一世,留下的不过是好吃懒做、通敌叛宗的骂名。 …… 许娇河哭了很久。 旧伤未愈,明光蠖又在她的体内钻了一遭。 疼痛与疲惫交织之下,她昏沉着睡了过去,夜色浓重时又被细微的风声惊醒。 她像一只惊弓之鸟,裹着被子一骨碌坐起身来,警惕地望着四周,担心明澹同叶流裳提前炼化了纪若昙留在九方铸剑鼎里的水灵之力,要将自己捉出去行使攫念之术。 地牢依旧昏暗。 周围万籁俱寂,宛若无人之境。 连前几日经常入耳的守卫窃窃私语声都不曾听到。 许娇河莫名舒了口气,难忍困意又想躺下去,可脑海浮现的最后一句话突兀提醒了她。 是了,看守她的弟子不得入眠,需要彻夜站岗。 为了打发长夜寂寥,也为了驱赶倦意,他们时常会坐在牢笼旁边的椅子上喝盏茶,闲聊几句外面的情况,再对自己评头论足一番。 今日怎的如此安静? 就好像外面真的一个人也没有。 扑—— 又是一声极轻微的动静,类似东西坠地的声响,许娇河连忙向声源处看出,手臂上随即因惊惧浮现出细小的肌肤颗粒,她咽了口唾沫,装作无事扬声道:“有人吗?我渴了,想喝水。” “……” 无人回应。 这下连东西坠地的声音都隐去了,地牢内的空气冻结一般让人窒息。 许娇河等了几瞬,终是按捺不住心绪,小心翼翼地膝行到栏杆边。 接近栏杆她才发现,镌刻在玄铁上,禁锢灵力、禁止逃离的法阵篆文也已经熄灭了。 只要拥有监牢的钥匙,她随时随地就能离开这里。 许娇河情不自禁在心中想到:莫非那潜伏在云衔宗的魔族内应,得知了明澹他们要提炼九方铸剑鼎,害怕到时候攫念术的画面里出现他的样子,所以趁着大家的注意力都在剑阁,打算今夜杀掉自己? 虽然害怕得战栗,但横竖都是死,眼下的许娇河对于内应是谁产生了更大的好奇心。 她努力让发抖的声音恢复镇定,指尖用力握住栏杆,一面想尽办法向处于视线死角的声源处看去,一边冷冷问道:“你是谁?就是你和魔族串通盗走了娲皇像,又收买舞蕴污蔑我的对不对?” “你别不说话——” “就算来杀我,也要让我在死之前做个明白鬼。” 许娇河又问又骂,那个人却始终没有M.BjZjnF.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