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什么地方,苏闻看不准,摸不透,也不愿去揣测。 苏闻捏着笔,心里想的事有点多,一时半会儿都静不下心来。 他看着手中的笔就想起了苏四宝家里的那只自己笔,那支笔是他生前的,比起现在的判官笔实在算不上贵重,很平凡,却是他一生之中最重要的东西。 帝君说他是鬼神中最有文化的,但生前的他,也不过是一介文人。 文人罢了,只识得几个字,却毫无作用。 百无一用是书生。 “苏大人,苏大人,求求您,救救我们,我们给您磕头,给您磕头了!” “苏大人,您是我们所有百姓最后的希望,苏大人,我们只有您了。” “苏大人有菩萨心肠,一定能救我们于水火,我们信您。” “苏闻,你身坐高堂,却也是俗人,无能无用,愧对黎民。” “苏闻,这尸横万里,血流至你脚下,你心可安。” 笔尖微重,在白纸上染下了一滴漆黑的墨,苏闻敛眸,掩去眸中神色,指尖拂过,纸张依旧洁白如新。 说来可笑且荒唐,那支笔,居然也能护佑后人。 他原本认为,自己的东西,沾了太多血和怨,必定是人避如蛇蝎的东西,居然,也有人留下来。 与自己的有牵连的东西,他想问,却不知如何开口,也开不了口。 但是苏四宝…他也姓苏。 是巧合,还是什么? 前几日事情多,也是苏四宝着急结婚布置婚宴的时候,苏闻没有开口问,现在也没想好到底该不该问。 若是无关,会如何。 若是有关,又会如何。 他从未设想,也不敢设想。 直到谛听扯了一下他的衣角:“大人?大人?” 苏闻回神:“怎么?” 谛听示意他抬头:“帝君…” 苏闻这才反应过来,抬头一看,帝君就站在自己身前,眯着眼看自己。 他竟也没有察觉到。 苏闻想要站起来,但北阴大帝却摆手,自己坐在了另一张石凳上:“既然在人界,就不需要那些虚礼了。” 她撑着头:“苏大人想什么呢,这么出神?” 苏闻:“没什么。” “没什么,本帝君来了也没察觉到,这不是苏大人严谨的行事作风啊。” 苏闻指尖点了下笔:“帝君说笑了。” 他问:“帝君为何不休息?” 她这千年来未睡过什么好觉,现在有小阎王在,理应睡一个好觉才是,之前在地府不是如此么? 北阴大帝打开手机,没所谓的说:“初来人界,太过于激动了,哪里睡得着。” 虽然是打开了手机,但是她视线却没放在手机上,而是看着苏闻面前的白纸。 苏闻忽然明白:“还未开始,帝君有什么想要的字吗?” “没有。”北阴大帝有点惊讶于他察言观色的能力,干脆也懒得装了,将手机放下,看着那张白纸,拿了起来,随口道,“本帝君认识的东西,不过都来源于那些恶鬼,哪里知道什么东西?那些字代表什么,一概不知。” 虽是认识,但从未真正体会过。 她也是意识的化身,即便是识字,也只是从那些复杂的人性记忆中所知道得来的。 她在那些恶鬼的眼里看到了自己从没看过的世界,得知的东西,也都是阴暗的。 她又问:“苏大人,做人的滋味怎么样?” 苏闻刚压下去的思绪又一次翻了出来,他语气微沉:“我也许久不做人了。” 北阴大帝轻笑一声,她想起了之前点化苏闻的时候。 苏闻跟妗文和孔凛都不同,那两个鬼神,人界功德很多。 但苏闻却不是,他自有功德,但身上也背负了很多的恶名,是矛盾的化身,功德是他那一生自有,但他身附的那些恶名,却是无数人加之在其身上的。 她从未见过任何一个人,会有这么两面的灵魂。 他从血海而来,功德可以让他轮回,下一世投一个好胎,但他背负的骂名,却又将他送到了罗酆山。 他在两地徘徊,即便被自己送走,也停留在忘川,不愿轮回。 那会儿自己也问过他,为何不入轮回,苏闻只答:“不愿。” “那你愿做鬼神么?审鬼之善恶。” 苏闻沉默半晌,却答:“我以为的善不是善,以为的恶不是恶。” “我,也不知善恶。” “恰好,你可借此机会好好看看。”M.bJzjNF.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