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面的人拒绝了:“我生在这里,长在这里,在这里待得久,也适应,祁连长你穿上吧,再等一会儿就会有人来了。” 祁巩左手已经没有了知觉,他却笑着说:“放心吧,我一直惜命,穿得多。” 他不由分说地将衣服从缝隙里塞过去:“还想看见这条路通到你家,就穿上。” 那边的人将衣服穿上,又问:“祁连长,你们家那边是什么样的啊?” “我们家?”祁巩想了想,说,“这会儿,正是吃螃蟹的好时候,我们那边的螃蟹肉多膏肥的,有机会你一定要去试一试。” 那边嘿嘿笑了起来:“那以后我请祁连长喝酥油茶,祁连长请我吃螃蟹,我还没吃过螃蟹呢。” “你小子倒是打了个好算盘。”沉默了一会儿,祁巩才沉沉地说,“好,到时候一定请你。” 那边像是有了希望一般,锲而不舍地又问:“祁连长,您觉得这条线什么时候才会通啊。” 这次的祁巩沉默得更久,直到那边再一次发出疑问的声音,祁巩才用尽了浑身的力气说:“快了吧,快了。” … 生死簿的记忆到这里为止,小栖无将手放下来。 后来,就没有后来了。 祁叔叔,在冰冷的黑暗里失去了生命。 走马观花的一生,扫过去那么快,爸爸说得对,人的一生,其实很短的。 太安静了,林丁奇忍不住问:“怎么了?” 小栖无合上生死簿,摇摇头,又轻轻地问:“那叔叔为什么不去投胎呢?” 这次的祁巩像是被唤醒了些记忆,他努力想了想,喃喃地说:“路没通啊。” “还没跨过山,还没到藏,还没喝到酥油茶。” 车厢一下子沉寂下来,只有祁巩自言自语地道:“快了是什么时候,我也不知道。” “太远了,像是永远都到不了。” “但我又觉得,是能到的,只要再坚持一下,就能到了。” 小栖无站在他身边,看到了叔叔的手,黝黑粗糙,布满了伤口,像他干裂的嘴唇,她轻轻牵住了那只手,跟他一起看着窗外:“那其他叔叔呢?” 祁巩:“其他?” 他对于自己尚且不清,其他的人更是一概不知。 只有自己心里的那些执念。 林丁奇说:“他们或许不是同时牺牲的,这条路修了很多年。” 所以不一定每个人都认识每一个人。 “所以…”小栖无握着叔叔的手,轻声问,“这些叔叔们,不是一起牺牲,但他们一起留在这里。” “因为在等同一个希望,是吗?” 苏闻:“嗯。” 小栖无问:“那叔叔们的尸骨呢?” “找得到的,在陵园,找不到的。”林丁奇顿了顿才将话说完,“青山处处埋忠骨。” 【青山处处埋忠骨呜呜。】 【所以那些留在这里的鬼,都是那时候的烈士吗?】 【不止是烈士,修建青藏线军民都有。】 小栖无不懂青山处处埋忠骨的意思,但不妨碍她能体会到林叔叔说这句话时的沉重。 “尸骨在陵园,但魂魄却留在此处。”初至起身,“缺的一魂,或许在陵园。” 苏闻回头问林丁奇:“那陵园,在何处?” “在本省。”林丁奇说,“我们下了火车就可以去。” 可是去归去,也得带着这些英魂一起去,才可魂归。 现在已经过了这么久,不到一个小时就要到下一站了。 林丁奇问:“那我们是到了再回来吗?” 【啊?这个时间?再回来也得开车吧,而且公路不是不一定到吗?这怎么回来啊?】 【这么远,那得通宵了?】 这会儿已经是深夜了,如果要回来开车真的不太现实。 苏闻没说话,几秒后,他回头看了眼摄像机:“这个点,直播是不是该结束了?” 【???】 【我可以通宵啊,你们瞧不起谁?】M.BjzJnf.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