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京外依旧有很多的流民,那些流民一批一批被赶到了边关。 苏闻看完后,笑了一声,坐下去提起笔:“我早该想到有这么一天。” 他在纸上写下了又一本奏折,妥善放好递给钟昭:“又是一年中秋要到了是不是?” “是的。” 苏闻抵着嘴轻咳几声:“我以为我看不到今年的月亮了,没想到,又过了一年。” 钟昭哽咽了一下:“苏大人,您长命百岁。” 苏闻又是一笑:“是啊,我也觉得我能长命百岁,希望如此。” 他看向了另外一封一直没有打开过的信,许久后轻声问:“钟昭,你听过不破不立吗?” 钟昭一愣,但苏闻却没有再说。 后来,苏闻病倒在了战场上,他没能出去看到那一年的月亮。 粮草紧缺,军队被逼得一退再退,而朝京送来的,只有催促他赶紧收复城池平定敌军的文书,以及一批又一批哀声怨道的流民。 战场上越来越多的都是 后来有一天晚上,苏闻一个人骑着马离开了军队。 钟昭不知道他去了哪里,只知道三天后他回来,便说:“我想打开城门。” 钟昭当即愣住,左右看了一眼,确定没有别人后才压低声音:“苏大人,您疯了吗?这是迎敌,是叛国。” 那时候的苏闻很平静:“我知道。” 又问:“你知道,这一年,我们死了多少人吗?战场上的,饿死的,病死的。” 钟昭答不上来。 苏闻接着道:“三十五万六千八百一十六,将士、流民、百姓…这是我知道的,还有我不知道的,在不知名的地方,那些求天不应,求地不灵的人。” “钟昭,我在想,我们一直守着的,是谁的朝京?是现在的圣上?还是百姓。” 钟昭一时失语。 苏闻好像没有要等到他的回答,继续道:“我认为是百姓。” “你初见我时问我,以后想做什么,我说想让百姓安乐,而不是让圣上荒淫。” “他不是放弃了我,是放弃了百姓。”苏闻说,“我可以替他守着这里,守到我死;替他安顿这些流民,我去偷去抢,直到他死。” 他顿了顿,自嘲一声:“但,是我先死,还是他先死呢?” “在这些时间里,受苦受难的又是谁呢?” 苏闻:“他忌惮我,厌恶我,我可以离开,但我离开以后,朝京就会变好吗?不会的。” “所以我们守着的是百姓的朝京,而不是他的,既然如此,换一个圣上有何不可?” 许久后,钟昭说:“苏大人,您有勇有谋,为何不选择自己成为他呢?” 苏闻抬起头,笑道:“钟昭,我时日无多了。” 钟昭双眼一热。 “这一年,是我咬着牙跟阎王爷抢来偷来的。”苏闻轻声说,“现在,该到他们要回去的时候了。” “学治国之道,平战乱纷争,百姓流民…我没有那么多时间。”苏闻垂眸看着自己的手,瘦骨嶙峋,“这三日,我去了敌国,同他们谈判,看到了他们的军队,也看到了他们的边关城池。” “一个国家安乐与否,百姓的眼里是能看出来的。” “我想,如果要寻一个方法,朝京只有如此才有得救。” 钟昭惊讶:“您只身一人去了敌国?” 苏闻点头:“一个聪明的国君,不会亏待自己的百姓,尤其是臣服的百姓,民心才是国本。” “有人懂,有人不懂。” 钟昭听完后,久久不能言。 苏闻说完这番话,却将自己的笔收了起来,这是他用来写奏本的笔,他不用了。 钟昭问:“苏大人,您决定好了吗?” 帐篷外再一次传来哭诉声,这一次是在骂苏闻是缩头乌龟,消失三天三夜对军队不管不问,还有一直想要回家不打仗的。 苏闻微微侧目,像是听到了又像是没听到,淡淡道:“嗯。” 钟昭:“那我去!” 他着急地说:“苏大人,您是所有百姓的希望,这件事您不能去,他们会恨您的!” 苏闻笑了声,没说好,也没说不好。 钟昭不知道他是什么意思,也不知道他究竟想要什么时候做,如何做,只能每日询问,但苏闻却从来不说。 中秋那天,敌军再一次吹响了号角。 一路紧逼到城墙底下。 苏闻站在城门口,亲手脱下了自己身上的盔甲,在钟昭不可置信的目光里,道:M.BjzJNf.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