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记得,他是因你而死的。”◎ 卫国,卫皇宫。 “陛下今日何时能醒?”卫皇后雍容华贵地倚靠在榻边,头上珠翠堆叠,脸上的妆容与满头珠翠相得益彰,她拿着帕子轻拭着眼角,满脸都是哀戚的神色,眼中却没有多少伤心的意思,“从除夕之后陛下便病倒了,至今已有半月多———” 她垂下眼睫,声音听起来伤心到了极点,手中的帕子被揉捏成各种形状:“若不是贵妃除夕时缠着陛下胡闹,陛下又怎会受这般苦楚!” 她像是气急了后失言:“果然是夏国教出来的狐媚子,就是上不了台面!” 躺在床榻上的人手指轻微地动了动,被卫皇后尽收眼底,她宛如没看到一样继续:“我从不想计较她的出身,只要陛下高兴就好,可如今因她之故伤到了陛下,我是万万忍不得她了!” “皇后……” 卫皇后突然听到一声虚弱的呼喊。 脸上的怒色转瞬变成惊喜,她微微俯下身,满眼都是卫帝,声音柔得能滴下水来:“陛下!您终于醒了!臣妾、臣妾这些日子提心吊胆,多谢神佛保佑!您终于醒了!” 她伏在卫帝身侧,温柔小意的模样,只是掩藏在臂弯的眼中泛着寒光,与她温柔的姿态大相径庭。 微微泄露出来的情绪很快就被她收敛好,她抬起头,又是关心焦急的模样:“太医呢?还不赶紧来给陛下看看!” 早已候在一旁的太医忙不迭地上前,卫皇后顺势退到一边,看着太医给卫帝诊脉。 ———卫帝没有多少时日了。 这是所有人心知肚明的共识。 但这种共识在几日前半真半假地向卫帝透露后,换来的却是卫帝的雷霆大怒,还有被廷杖后奄奄一息的太医。 于是,在两位皇子的牵头、卫皇后的默许下,所有人都将这个消息隐瞒了下来,一致对卫帝说他之所以这般反应,是因为这病来势汹汹须得静养,不然恐有折寿之危。 “陛下。” 在太医战战兢兢诊脉时,守在门外的侍人从自外殿入内,他伏在卫帝榻前,恭敬地禀报:“陛下,宸贵妃求见。” “宸贵妃?”卫皇后讥诮,“她还有脸来见陛下?” “梓潼……我知你心中有气……”卫皇后的手背忽然被卫帝轻轻地拍了拍,带着些安抚的意味,“让她进来吧。” 伏在卫帝榻前的侍从低声应喏:“是。” 他从内殿退了出去,过了一会儿,便见一位姿态娉婷的美人推门,貌如初发芙蓉,天然艳丽,眼圈通红,鼻尖泛粉,云鬓上坠着一枚嵌合的银簪。 “陛下……”她一开口,便是声若黄鹂,听着就让人骨头缝里都透出酥麻来。 她一进来,卫皇后便先发制人:“宸贵妃,你可知错?” “妾知错了。”宸贵妃的眼圈更红了,那股最让卫皇后厌恶的泡茶功力再次发挥起作用,“求陛下宽恕。” 即使跪伏在地,她的姿态依然是美的,很难挑出她的错处。 纵然卫帝对她心中有气,见此姿态,心里的怒气也禁不住消了一半,更何况他生病这事本来就与宸贵妃没什么关系,不过是皇后着急,故而迁怒罢了。 一念及此,卫帝虚弱的声音又响起来:“起来吧,本就与你没什么关系,又何必做请罪的姿态。” 本可以借此好好打击宸贵妃的机会又被轻轻放过,卫皇后暗地里几乎咬碎一口银牙。她与卫帝本是年少夫妻,也曾有过情浓时,如今却是情谊日渐消磨,再不复当初了,新人取代了旧人的位置,于是旧人日益妒火中烧,不得安宁。 卫帝对着宸贵妃招了招手:“上前来。” 宸贵妃慢腾腾地起身,在卫帝看不到的角度对着卫皇后丢出一个隐含挑衅的眼神,她的嘴角微微上翘,那一瞬的神态仿佛写满了得意与猖狂———直到卫皇后从内殿里退出去,梗在心口的恶气也依旧在心间盘桓难离。 “母后又在发什么脾气?” 有靴子踩过一地的陶瓷碎渣,发出渗人的声响。 “承璧你来得正好,今日宸贵妃那个小贱人又气我了。”卫皇后将自己关在寝宫里沉着一张脸,能随意进出她寝宫前殿的人屈指可数,她下意识地便以为是卫琇来了,所以心里话脱口而出,只是说完后,她才猛地意识到,眼前这人不是卫琇,而是卫晔。 卫琇早就死了。 “晔儿你来做什么?”她将喊错人名的事一带而过,当做无事发生的模样,“是东宫有谁欺负你了吗?” “没有人欺负我。”卫晔神色淡淡的,脸上带着无可挑剔的微笑,只是那笑显得有些假,像是一张完美的面具,“我只是听说母后今日将自己关在寝宫里谁也不见,所以过来看看。” “不用担心我,她再猖獗也只能是个贵妃,这辈子都别想越过我去。”卫皇后伸手想喝口茶润润嗓子,但她用得顺手那只茶杯刚刚才被她砸掉,于是她的手只能尴尬M.bJzJnF.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