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怨我吗?怨我半年之前连夜将你送出银阙?那时候的银阙真的很乱,我只是不想你受伤出事。” 他顿了顿,声音低了下去:“但你要是怨我……也是应该的。” “没有怨你。”祝凌不知道自己此时是在模仿小公主的性格,还是在替已经死去的灵魂作出回答,“不会怨恨阿兄,永远不会。” 马车载着他们一路畅通无阻地进了羌王宫,停在一座熟悉的大殿前———那是乐珩和小公主待得最久的殿宇。 在他们进殿之后,宫人鱼贯而入,支起桌子,摆开一碟碟精美的菜肴。 “阿兄———”祝凌被他拉着坐在桌边,无奈地笑道,“我已经吃过啦,你不是知道吗?” 她说的是在摊子上吃的那碗油泼面。 “我知道阿凝已经吃过了。”乐珩执着箸,往祝凌面前的碗里夹了一筷鱼肉,“但我很久没见你了,想和你说说话。” 他看着祝凌的脸,忽然垂下眼睫:“瘦了。” “哪里瘦了?”祝凌一边用箸将碗里的鱼肉分成两半,一边反驳,“你怎么和太傅说一样的话呢!” 乐珩看着她的动作,眼神恍惚了一瞬,然后安静地开始吃起来:“你离家这么久,我总是挂念的。” “我在外能照顾好自己,你们啊……一个二个都不放心,好像外面是龙潭虎穴,能把我吃了似的。” 祝凌在见到羌国的消息时脑海里出现的记忆碎片中,就有关于鱼的———小公主幼年吃鱼时因为宫人的不细心,曾被鱼刺卡过,那一次糟了很大罪,以至于她后来吃鱼那怕是吃鱼肚子上的肉,也会习惯性地用筷子分开看看。这个小习惯,乐珩不可能不知道。 他果然起疑了,就是在试探她,他的情绪动荡得很厉害,竟然忘了一个最致命的问题———羌王和王后的消息,一路上他竟然没有提及。 乐珩这时也许冷静了下来,他又给祝凌夹了一筷子菜:“父亲和阿娘……我明日带你去见。” “为什么要明日?”祝凌心下生出了疑窦,“今日不可以吗?” 乐珩摇了摇头,于是祝凌便不再说话了。 其实他们俩是当局者迷,如果有熟悉他们的第三人在场,便会发现他们俩的相处充满了说不出的怪异,幸好他们现在都心乱无比,反而没怎么察觉。 吃完饭后,乐珩带着祝凌去了马场,远远地,祝凌便看了一匹熟悉的马在场上撒欢,满头银丝小辫儿在阳光下闪闪发亮,身旁还跟着一匹色如黑缎,四蹄赛雪的马。 前者是不黑,后者应该是不白。 他们过来的动静不小,不黑明显看到了,它甩着满头的银丝小辫儿哒哒哒地奔了过来,马鬃在阳光下闪得几乎要晃瞎人的眼睛。它跑到近前,将脑袋伸到祝凌抬起的手掌下,不停地蹭蹭蹭,亲昵之意表露无疑,一匹马硬是蹭出了一只狗狗的架势。 跟在它后面的不白就比它矜持多了,它跑到乐珩身边站定,乐珩拍了拍它的脑袋,它便甩了甩尾巴,发出一声愉快的鸣叫。 “要去跑两圈吗?”乐珩问。 不黑明显是听懂了乐珩的话,它轻轻咬着祝凌的袖子,一个劲儿地将她往旁边拉———不黑和不白在马场撒欢的时候,辔头鞍鞯之类的东西是能卸下来的都卸下来了,如果祝凌要骑着它,就得去一旁将这些安上去,这么多年下来,不黑早就习惯了。 “别扯啦!”祝凌轻轻地拽了一下不黑的银丝小辫儿,声音里却没什么责怪的意思。 “咴———”不黑放下祝凌的袖子,又发出催促的声音。 祝凌看了一眼乐珩,乐珩笑了笑,之前吃饭时那一点外露的情绪已经被他收了进去: “我就不去了,你和不黑去转转吧。” 祝凌带着不黑去将卸下来的马具都重新安回去,然后翻身上马,一抖缰绳,不黑便像只离弦之箭一样飞奔了出去。 不黑性子傲,除了乐凝能骑着它跑以外,就只有乐珩能让它载着走几圈,其他人想往它背上坐,那它是要发飙的。这几月因为小公主不在,没人带着它出城遛弯,它早就无聊透了。如今祝凌一上马背,它便颠颠地带着人在马场里跑起来。 乐珩看着他们一人一马远去的背影,感觉到旁边的不白在催促他,他拍了拍不白的脑袋,拒绝了不白的遛弯邀请。 不白生气地嚼了口m.bJZjnF.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