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崔仁心开口喊了声那位垂钓的老人。 旁边的女人惊惶不安地站了起来,想要拉着崔仁心入座,却又胆怯地收回了手。反倒是老人淡定地看了崔仁心和李妙一眼,悠悠地道:“嗯。来了?可真是难得啊。” 爸、爸、爸爸爸爸爸?!!李妙此时尴尬得只想就地注销,时光倒流让他重生一回,掐死几分钟前胡言乱语的自己。 一旁的女人看到父子俩难得重逢再会,有些欣慰又有些失落地道:“彦青,你们好久没见,好好和孩子聊一聊。我去给你们倒茶。” 李妙眼睛一转,自告奋勇道:“我、我陪您去吧!” 崔仁心此时已经坐在了崔彦青的身旁,从背包里掏出鱼竿,道:“你还是在这里陪我们钓鱼吧,我也给你带了一条鱼竿。” 李妙是真的不知道钓鱼这种静止的活动有什么乐趣,只觉得自己像只待宰的沉默羔羊,漫长的等待让他备受煎熬。他转头再看看身旁那对从一开始就沉默的父子俩,时而不动神色地打量着他,李妙打了个寒噤:得,自己还是只孤独的沉默羔羊,那两个是伺机待发的屠夫。 实在不知道该干什么好,不会钓鱼的李妙,玩了一会儿崔仁心桶里钓上来的螃蟹,再百无聊赖地盯了会儿自己的鱼竿,竟然不知不觉地在躺椅上睡着了。 秋日里阳光正好,但仍时有微凉轻吹风,崔仁心接过女人递过来的毯子,给李妙盖上后,崔彦青终于忍不住开口了。 “五年不见,你倒是沉稳了不少。”崔彦青扶了扶眼镜,眼睛依旧盯着绕在鱼竿头旁的蜻蜓上,“那个小姑娘的事情,你解决了吗?” “即使五年不见,您还是对我的事知道不少。”崔仁心淡笑道,“解决不了,所以来找您了。” 一旁的女人闻言,神色有些焦急,崔彦青轻握住她的手,有些欣慰道:“你长大了,至少这次真的把我们当家人看了。按照你以前死要面子的性子,吃多少苦都学不会求助别人的。” 是的,跟父亲决裂的五年里,崔仁心吃遍了苦头,却从来没想过回来找崔彦青,比仇人还要冷漠。如果不是…… 崔彦青看着儿子淡笑不语的样子,知道他并不打算延续自己的话题,又看了眼正在熟睡的李妙,了然道:“是因为有了想保护的人?还是,你想通过和解,让我接受他?” “五年前,母亲去世后,你没过多久就跟比你小了快二十五岁,能当我妹妹的女人结婚,我怎么可能不心怀怨怼?只是,那时的我太年轻,确实不懂事,也不懂爱。以为是你薄情寡义,却从来没想过你也是痛失所爱,现在我懂了。”崔仁心顿了顿,转脸笑着对女人道,“谢谢你,娴姨,陪我父亲走过那段难过的日子。如果我遇到了拯救我,而恰好又是我深爱的人,我也会毫不犹豫地要跟他生生世世在一起。” 娴姨一脸受宠若惊,不知如何回答,只感到心头万般滋味,想要落泪。 人人都以为年轻的她是贪图崔彦青的荣华富贵,没人明白她与崔彦青之间的灵魂共振,跨越年龄的互相吸引;甚至在她眼里,看似高高在上的医学教授崔彦青是令人怜惜的,看到他痛失爱妻却不言不语的脆弱模样,她为此被深深吸引着,只想照顾他一辈子。 而此刻,之前最为反对、最鄙视、也是最不理解她的崔仁心,竟然忽然明白了她跟崔彦青的感情,她又喜悦又担忧。就像是一位真正的母亲担心着自己的孩子,她喜悦于自己孩子的成长,忧心于孩子能想开必定是经历了世人不能理解的苦楚,更烦恼孩子之后会不会因此而幸福。 “所以……爸爸,我根本不需要利用和解来达到什么目的。只是我认识了一个人,学会了面对问题,也学会了理解。即使不和你和解,我也可以和他在一起好好过日子。”崔仁心声音虽低,口气十分坚定认真。 娴姨听了有些怨怼地看了崔彦青一眼,崔彦青却包含爱意地看着她,似是一切尽在不言中地安慰着她,口吻却是对着崔仁心道:“仁心,你一直都是个好孩子,只要你想做的事情,我和智娴都会支持你。你的曹叔叔是精神卫生中心的院长,街道委员会那边我也认识几个人,我会请他们帮忙处理你那个小姑娘的事情,不过费用得你自己去交。” “谢了,老头子。”崔仁心比崔彦青先钓到了一尾鲫鱼,满意地笑出了酒窝,“今天就到这里了。等今年过年我回家的时候,希望能看到你跟娴姨已经产出一条小‘咸鱼’了。相信老当益壮的你肯定能做到,做不到你也可以来找我帮忙,我们一报还一报。” 崔彦青一保温杯砸了过去。m.BjZJNF.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