狄玥上一次进食,还是梁桉一亲手做的汤面和滑蛋虾仁,他手艺居然不错,做得东西暖胃又可口。 可美味归美味,她现在空腹太久,肚子不争气地叫了一声。 这一声,恰巧有位学弟听见了。 他还以为是身旁同学发出的肠鸣,熟稔地用胳膊肘撞了那姑娘一下,笑哈哈打趣说:“怎么啦,中午吃那么多,这才几点,又饿了?” 被撞的学妹没说话,狄玥瞥见她试图不着声色地向自己这边递了个眼神,示意着什么。 学弟应该是看懂了,两个人脸上挂起讳莫如深的表情,不再说话。 狄玥当做没看见,垂头继续忙自己的事。 她已经习惯了,一直都是这样的。 老师们的“特殊关照”让她在集体里显得特别,同学们似乎默认她是老师放在他们中间的监控摄像头。 其实他们不懂,她才是那个生活在监视之下的人。 那天从实验室出来,狄玥买了个面包,边吃边往图书馆去。她在书架之间找到那本之前只看过一页的诗集,重新再读。 读到最后一段,耳畔猛然回荡起梁桉一凑近她耳边的轻诵,她像是做了坏事被发现,在图书馆里突然挺直腰背。 整本诗集读完,很触动,但也没有再落泪过。 不知道是昨晚哭得太凶,把眼泪都给哭干了;还是梁桉一那张便签,像是定魂咒让她安心。 总之她奇异地平静下来,酒吧街也没再去过,放学后按时回家继续学习,表面看起来,好像又变回了默默乖顺了20来年的那部机器人,连继母都没发现任何端倪。 情绪稳定当然是好事,不过星期三那天晚上,跟着家里人和杜卓航吃饭时,她还是被一句句吹嘘和恭维搅得反胃,在父亲和继母犀利的目光中,执意起身,借口说要去洗手间。 祖父正说到兴头上,极其不满地瞥她一眼:“快去快回。” 其实他们这些自诩为学术界泰斗的人,用餐时间不会很久,又不像商人谈判无酒不欢一准儿散场。 可那天晚上的时间,对狄玥来说格外难熬。 也许因为见过了梁桉一身上那种轻盈的气质,像于崎岖石阶之间听见松涛,也像喧嚣马路尽头忽现花蹊。 她见过了一些美好的、轻松的生活,再看狄家这群人,打着学术的幌子,实则满眼关系利益地拉拢勾结,实在不顺眼。 用个粗俗的比喻,像踩了狗屎,让人恶心。 他们是在一个大包厢里用餐,窗外下了雨,空气潮湿、微凉。 祖父只是咳了一声半声,杜卓航马上唤来了服务员,叫人家打开空调暖风,然后堆满笑,说老人家千万不要着凉,学术重要,可身体更重要,“您要长命百岁,才能更更造福我们这些后辈啊”。 他的漂亮马屁拍完,继母立刻看向狄玥,满眼的“你看,卓航这么懂照顾人有这么明事理,你多好的福气”。 狄玥装看不见,深深吸了一口气,忍住没吐槽出口。 如果梁桉一在,她一定会揪着他和他咬耳朵:她祖父那是咽炎,说话多了就咳嗽,和开不开空调根本就没有什么关系。 席间,这类阿谀的情结接二连三: 转到杜卓航面前的一道菜,是狄玥父亲点的,有点过于辛辣重口了,杜卓航可能不适应,吃了一口,差点呛死。 狄玥冷眼旁观他把脸咳得通红,肺子几乎吐出来,眼镜也滑落到鼻尖,一幅窝囊相。 可即便人都咳成这样了,仍不忘记奉承。 面对长辈们的关心,杜卓航扶起眼镜,摆手说:“M.bjzJnF.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