场上的, 你难道是在骗我吗?” “我没有骗你,知欢。那道命丝我早就给你了。”玉蝉子一如既往地解释着,祂总是这么耐心,永远不会生气的模样,“但是我也告诉过你,命运并不是一成不变的。就像你我的相遇一样,尘世本就没有亘古不变的事物。你会长大,你不再是孩子了。” 方知欢其怒攻心,顿时眼眶一红,落下泪来,她在外人面前总是能言善辩、巧舌如簧,但在玉蝉子面前,她永远都是骄傲任性的小孩。 “你不想管我了!”方知欢指控着,每说一句便掉下一滴泪来,可谓是字字泣血,满目惨然,“你把我的人生搞得一团乱,然后就不想管我了!” 玉蝉发出轻轻的嗡鸣。祂曾是守护孩子的善神,无论是好孩子还是坏孩子,祂都会宽容以待:“那你又待如何呢,知欢?” 祂没有反驳前日因今日果,也没点明方知欢会沦落到这种结局都是贪婪与私欲作祟。 祂甚至没有斥责她恬不知足,明明如今她所拥有的一切早已胜过那风中飘絮般华而不实的歌妓生活。 祂只是默认了自己的“罪过”,任由她将那些过往的美好回忆一笔勾销,而祂只问平静地问她“又待如何”? “我要拨乱反正,既然殷泽没有死,那就把我的孩子还回来!”方知欢泪盈于睫,她生得实在漂亮,即便哭得满脸是泪,依旧令人心生怜爱。 “母子缘分,无法重来。”玉蝉子看着她的眼泪,这或许是傻姑最后一次作为祂的孩子而垂泪了,“但我会给你最后一根命丝,将你和那个孩子牵连起来。” 伴随着玉蝉子的述说,方知欢的哭声渐渐低弱了下来,她迟疑道:“……我需要付出什么?” “不需要,知欢。这是我给你最后的礼物。”祂撒谎了,祂会拿走她或许早已不值一提但曾经无比珍贵的事物,那些关于玉蝉子的一切记忆以及过往。 “以后的路你要自己走。”祂天真依旧,不知放纵就会造就恶果,祂总是在等早已远去的孩子幡然醒悟后的回头,“走得慢一些,走得稳一点。” 祂将最后一根命丝交到了方知欢的手上,随即猛一振翅,飞出了窗。 “玉蝉子!”方知欢起身去追,可玉蝉子已经化作了黑夜中的流萤,飘飘摇摇地飞向远方。 无数微光在墨色稠艳的夜晚中徜徉,玉蝉子的腹中满载着死去的婴孩对人世的留恋,这些曾经被献祭于鬼神的孩子喜爱欢笑,喜爱明光,喜爱温暖执着的怀抱。 祂漫无目的地漂移,下意识地循着光亮所在的地方而去,最终,祂又来到了那夜夜笙歌的画舫。 玉蝉子像天边陨落的星子般落下,落在了一个正在浆洗衣服的少女的发上,少女姿容寡淡,却有一双极美的眼眸,仿佛有此夜的星辰在她的眼中闪耀。 “你有想要实现的愿望吗?”玉蝉子认得她,她是曾经服侍傻姑的金箔儿,鸨母随意地给她取了一个庸俗的名字。 正在洗衣服的金箔儿被突然出现的声音吓了一跳,她满怀警惕地道:“谁。” “我是玉蝉子,或许你知道我?”玉蝉子喜欢她,所以愿意实现她的愿望,“你有想要实现的愿望吗?” “……”金箔儿沉默,她看着自己泡在冬日的水盆中早已干裂发皱的手,她被问了一个难以回答的问题,所以她沉默了很久。 但是最终,她还是垂下了眼眸,继续揉搓盆里的衣物,道:“没有。” 怎么会没有呢?玉蝉子歪了歪头,祂想不明白。祂看着金箔儿挂起了歌女们华丽的衣物,倒掉了冰冷的脏水:“你想穿上好看的衣服吗?想跟她们一样吗?” “你想吃好吃的,被所有人追捧着、爱慕着吗?无论什么夙愿,我都能帮你达成哦。” 玉蝉子叽叽喳喳地说着,祂腹中的婴孩们也咯咯地笑着,但是金箔儿只是沉默地干着自己的活,始终不曾应答。 从厨娘的手中得到一碗米汤和窝窝头时,她掰了一半窝窝头给玉蝉子;从客人手中得到点心作为打赏时,她分了一半给玉蝉子。 腊月,金箔儿从鸨母的手中得到一匹干净的布,她裁了一角给玉蝉子做了一个小小的窝,不似方知欢曾经用上好的檀木雕琢而成的佛钵,但她缝了很久。 玉蝉子对金箔儿的好意来者不拒,然后一次又一次地重复着同样的问题。 “你吵死了,我只能给你这么多。”金箔儿烦躁地抓着头发。 “我的愿望就是以后不许问别人想要什么。这世上哪里有不劳而获的东西?如果有,那就太可恨了。” 金箔儿宁可自己吃苦都要养着玉蝉子,免得这东西跑出去给她养第二个方知欢那样的主子。后来金箔儿给自己赎了身,却还是养着玉蝉子。 m.bJZJNf.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