芒便会越发明亮,那没有多少温度的光芒盛满了人们的眼眸,却不会带来任何的痛感。 电光火石之间,玄微有些不合时宜地想到。晨起时,朝露转瞬即逝,那时的空气其实是有些冷的。 阳光照在人身上总是暖和的,但稀薄的晨光却不会。所以人们才说,恨晨光之熹微啊。 玄微偶尔也会想,他也是恨的。若这黎明之光能早些到来,一切会不会变得不一样? 玄微没有开口,望凝青也没有,从拔剑出鞘的那一刻开始,他们心中咀嚼至今的不甘与道义,都已经全无保留地写在剑中了。 那光芒越来越盛,越来越亮,直到那熹微的晨光几乎要彻底将人湮没其中时,玄微终于开口了。 “……近年来,我时常会做一个梦。”玄微避开那道直刺眉心的剑刃,身影如蹁跹的白鹤般倒飞而去,与望凝青拉开了一段距离。 他微微垂下眼睫,居高临下地俯瞰着少女冷静自持的眼:“梦中,我杀死了那位师尊等待多年的少女,用师尊授予的剑,将希望化为了泡影。” 玄微也是纸张折叠后透过来的墨点,但或许是因为他死于剑尊之手,最终留存下来的记忆便也只剩下那一幕单薄的光影。 “你想向我讨回的……便是那一剑吧。” 短短几句话的间隙,仿佛不知后退为何物的少女便再次迫至近前,哪怕攻势如此迅猛,她的神情也始终不变,自眉眼间看不出丝毫的急切与愤恨。 “不回答吗?”玄微也不怎么在意,只是睁着一双孤凉的眼,“也罢,便让我看看你的觉悟吧。” 望凝青感觉到,自己前进的脚步突兀地顿住了。 不是她的脚步停止了,而是在这个瞬间里,时光被无止境地放慢、拉长,就连鬓边飞扬的散发,都近乎诡异地凝固在半空之中。 天地休寂,万物止息。望凝青飞快地展开了自己的神识,一片虚无的世界中,光飞速地退散隐去,最终天地都隐没在潮水般汹涌而来的黑暗里。 …… 耳朵捕捉到了萧瑟的风声,只有秋冬时节才有的风,掺杂了一丝宣告凛冬到来的冷意,拂过面颊时让人莫名尝到了一丝苦。 然而很快,清脆悦耳的风铃声响起,淡去了那一丝令人郁结的萧瑟。 一片雪花自空中悠然地飘落而下,落在一人伸出的掌心,脆弱而又冰冷的六出花触碰到皮肤的刹那便消散、融化。 望凝青缓缓睁开双眼,映入眼帘的先是浮薄虚幻的天光,而后便是一只胎色极美的青花琉璃盏。 她抬头,发现自己正置身于一间样式清雅的茶室内,隔着一张梨木茶桌,正对面便是玄微。 神情淡漠的男子一身白衣,一手持茶盏,一手探出去接纸门外飞落的雪花。 是幻象,还是领域?望凝青闭了闭眼,展开神识,却只扫过一片如这黯淡天光一般虚无的空洞。 “收敛你的神识吧。”似是感觉望凝青的作为,玄微回过头,他眸光冷若寒川,依旧是那般如孤鬼般死寂的模样,“这里是我的心魔关。” 望凝青闻言,“哦”了一声,倒是颇为配合地收回了自己的神识。不是因为她听话,而是因为这里是他人的心魔关,在这里展开神识简直就跟扒人衣服无异了。 心魔关无法依靠蛮力突破。望凝青没有拔剑,玄微也没有,他们的剑就在身边,彼此沉默相对,席地而坐。 窗外映照而来的天光黯淡,泛着微微的青色,如长满浮苔的碧潭。 望凝青侧耳细听,耳畔只能捕捉到萧凉的风雪,除此之外,天地间空无一物。 枯萎、死寂、空洞、虚无,玄微的心魔关一如眼前这浮薄的天光,沉淀其中的只有残阳已晚的暮气。 “你赢不了我。”只是简单地感悟了几分,望凝青便得出了结论,“心似暗沉天幕,道如孤零飘雪。你已经败了,师兄。” 她态度并不傲慢,言辞却很是笃定。玄微听了这话也不反驳,只是微微抬眸看了她一眼,无有不可地“嗯”了一声。 “你的剑曾经惊艳过我,那是我最初踏上仙途的初心。”望凝青直白地说出了曾经属于安青瓷的憧憬,“但如今,你已经什么都没有了。” 时至如今,望凝青也说不清安青瓷曾经憧憬的究竟是玄微的剑,还是玄微剑中所透露出来的,属于铭剑仙尊的道义。 望凝青的坦率让玄微有些意外,他漠然的眼神终于在她身上停驻,认真地看着眼前这个本不被他放在心上的少女。 “我本以为你如此讨师尊喜欢,m.BjZjnF.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