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敛眉正要离开之际时,被叫住名字,“姜若。” 顾淮安看到她突然出现也有点惊讶, 做好标记之后将账本合起, “不是去杜家了, 怎么这时候回来了。” 杜二夫人喜欢跟着姜若的事人人都知道, 他自然也听说过,他还以为要等下午才能回来。 姜若顿住,捏紧了手帕,神色一如往常,轻声道:“杜二夫人突然发病,场面闹得不好看,杜夫人就让我先回来了。” 顾淮安撇她一眼,“你看起来不是很高兴。” “杜二夫人发病的时候有些……”她不知道怎么去形容,扣着门框,想了想还是装作轻松地说:“我头一次见到,有点被吓到了,现在好些了。中午有没有想吃的菜色,我正好没事让小厨房那边准备。” 顾淮安探究地看了她一眼。 她不常撒谎,手心都开始出汗,面上却端得住。 顾淮安到底没有多问,将账簿重新打开,说道:“你决定就好。” 下午,施大人前来拜访,见到姜若很是客气地点头示意,紧接着就进了书房。 施意卿拿着整理好的账簿,一遍遍庆幸他在刚开始见到安王世子时,就聪明地站对了阵营,没有拖拖沓沓熬到不得不选择的地步惹了人不喜。 他实在没想到会这么快整理出来,要知道账簿是最难核实的,这不仅涉及到人口、田地买卖,还涉及到历任官员的调任。经年的烂账都不知道经过多少人手,根本不知在谁手上出了问题。别用了千兵万马调查到最后,抓到一只小虾米,那都能让人吐出三升血来。 所以在坐上知府的位置时,他明知道扬州有不少漏洞,可还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碰。 他一边看一边感叹,只求世子看在他积极准备资料的份上,留住他这条命。 等将账簿看完之后,他彻底笑不出来了,背后冒出一层冷汗。 这时候他突然觉得板凳特别硬,怎么坐都特别不舒服,接连调整了好几次坐姿,声音发虚,“世子爷,您打算怎么办?” 这都用上了尊称。 “真要是按着这上面处理下去,只怕会发生变动。”不是说好了官场上要徐徐图之,哪里有一上来就卸人一条大腿的。 顾淮安声音冷了下去,不容置喙道:“我来此之前,圣上就让我全权负责江南事宜。如今账簿你也都瞧见了,内里蛀噬成什么样子。现在看确实是一团繁华,哪怕出现了天灾人祸也能很快恢复过来,甚至赚得盆满钵满。 实际上呢,死的永远是那些城外一辈子困作在土地上的普通民众。五年前,扬州大水,朝廷拨款赈灾银两,到了江南只剩一成。以至于江岸尚未决堤,死者已逾十万,扬州城又开始往上申请抚恤银子。朝廷钱给了,粮食也给了,可结果呢?扬州转年提高了赋税,逼得人转手田地。” 施意卿说不出话来,五年前他也在扬州,不过那时他不过是一员小官,对此知道些内情。世家想要兼并靠内城的那片水田,走关系提高丁点赋税,又联手提高物价。当年饿死的人,甚至远多于在水患中遇难的人。 而那些权贵之家站于人前,施粥捐物,赢来了一片好名声。 “可真不能这么做。”施意卿脑袋飞速运转着,想着更为合适的解决法子,“田亩这一块真的不能动,现在小麦生长得正好,眼见着就要丰收。真要是动了这一块,弄了乱子都不好收场。不如……不如动一动漕运,又或者是拉拢几个中立的,叫他们带头将隐田报上来,再不济抓出几个典型来,杀一儆百。” 顾淮安不为所动,“江南弯弯绕绕我并不熟悉,拖下去只会夜长梦多。 “我熟悉啊,干脆先从萧家查起,我同萧通判共事几年……”施意卿说完之后,自己愣住了,对上了男子带有深意的目光,干笑了两声。 “既然施大人自告奋勇,那还劳烦施大人多费心了。”顾淮安笑了出来,如春风拂面般温暖,“我很是相信施大人的能力。” 施意卿:“……”倒是也不必。 不过上了贼船,该干的还是要干,施意卿认命地商量怎么动萧通判的事。萧通判管着河运,手上真的不算干净,就是他某个小妾的哥哥都能借着他的名声肆意敛财,横行一方,还闹出过人命,不过很快就m.BjZJnF.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