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婉婉委屈地哭晕过去,朱氏指桑骂槐了大半宿,第二天清晨,便逼着萧琅进宫找他的皇后姐姐做主。 萧皇后原本不信这个事,派人去皇城司问讯,又去春熹殿找人,折腾一圈,才发现竟是真的。 她当即对着萧琅破口大骂:“你养的好女儿!如此不知廉耻,毁坏太子清誉,还有脸来见我!真真是家门不幸,颜面扫地。” 萧琅叫他姐姐骂懵了,半天没反应过来,到底谁毁谁清誉。 骂够了,萧皇后冷静下来细想,这事未必坏到了根子上。萧鱼郦毕竟姓萧,就算从前生了些龃龉,但到底打断骨头连着筋儿,只要未来太子妃还姓萧,他们家族荣华兴盛的绵延就有了指望。 至于那个丫头不跟她一条心,且再等几年,赵璟对她的心思淡了,东宫再进新人,不愁她不来言和。 这深宫里,最能指望的不是男人的宠爱,而是家族荫祐。 理顺这些关节,萧皇后的脸上又有了笑,她和颜悦色地安抚着刚被自己骂得狗血喷头的弟弟,让他回家好好说说,再给婉婉另寻一门好婚事,毕竟太子妃的妹妹,那也是炙手可热的。 萧琅跟个牵线木偶似的被打发出来,一颗心悬着,总觉得要出事,临出宫门又返身回来,绕去了东宫。 去到东宫却没有见到鱼郦,倒是太子客客气气招待了他,对他比从前恭敬许多。 萧琅饮下半瓯茶,眉间愁绪难解,叹道:“殿下,照理我是不该说什么的,可是这孩子……我总是担心……” 赵璟不想听他说鱼郦的不好,有些不耐烦应付他,一边拨弄棋局,一边敷衍着问:“舅舅担心什么?” 萧琅犹豫片刻,压低声音:“明德帝可是死在这东宫里。” 赵璟捏棋的手僵住,目中湛凉,如有碎冰浮荡。 萧琅不曾察觉,只觉这东宫里阴风飕飕,似有冤魂不散,他抱住自己的胳膊,舌头打颤:“死就死了,偏偏不是好死,是被越王和他的神策卫……” “好了!”赵璟打断他,“舅舅突然说这些,是什么意思?” 萧琅道:“我总疑心那孩子什么都知道,人都说父女连心,重逢后每见一回窈窈,我都觉得她古怪,好像压着恨,憋着劲,要把我们都……都砍了一样。” 赵璟听得失神,棋子自手缝里滑落,叮叮咚咚,满地莹润玉光。 他哂笑:“舅舅,你这父女连心来得好迟。当年窈窈不想嫁那鳏夫,日夜哭泣时,你怎么没有跟她连心?她被困在宫里,受尽委屈时你怎么没有连心?偏偏如今她快要熬出头了,你却跑到孤面前跟她父女连起心了,你到底安得什么心?生怕自己女儿过几天好日子吗?” 萧琅被他噎住,脸涨得通红,半天没说出话来。 叫他这么一搅和,赵璟连敷衍他的耐心都没有了,托辞宴见宾客,把他请走。 临了,萧琅还在絮叨:“殿下,您千万要看住她,还有越王……不要让她再见越王。” 赵璟内心烦躁,把棋篓扫到地上。 鱼郦来时,正见玉棋子滚落了一地,而她爹正被嵇其羽半推半请。 她脸上带着澄净的疑惑:“爹爹,你怎么才来就要走?” 嵇其羽不好再往外轰人,只有放萧琅进屋,而那厢坐在棋桌前出神的赵璟也迎了出来,柔声问她:“你怎么起来了?不是说昨夜没睡好,要好好睡一会儿吗?” 鱼郦揉搓着惺忪睡眼,呢喃:“睡一会儿就醒了,身边空荡荡的,总觉得冷。” 赵璟轻刮了下她的鼻梁,宠溺地说:“好,我这就去陪你。” 萧琅在一旁看着,倍感局促,扭捏了一阵儿,自己呆不住了,要告辞。 鱼郦冲他甜甜道:“爹爹,你替我向母亲和三妹妹问好,我挺挂念她们的,改日我会再回家看她们。” 萧琅瞧向自己的女儿,一双娇媚潋滟的桃花眸如冰潭清澈,笑得眉宇弯弯,像快要融化的糖,甜腻腻的,却让他无端觉得可怖。 阴森可怖,他打了个冷颤,“好……好,她……她们也想你。” 说完,头也不回地趔趄着跑了。 m.BjZJnF.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