仁放在小银碟里,神色稍霁,还是有一丝忧虑:“姑母不知道,那日婉婉与月昙公主打了个照面,一下子惊呆了,她长得实在太像我阿姐,一个异族公主,怎么长得像阿姐。” 听她提及萧鱼郦,萧太后一下子想起杀子之仇,笑容冷却:“想又怎么样?算是有思念旧情,把萧鱼郦放了,现如今她恐怕早和那些前周余孽混在一起,不知去向了。有思若真舍不下她,不会放她走的。如今他连孩子都有了,也没再提过萧鱼郦,想来是把她忘了。月昙公主有那么张脸,说不准是福是祸呢。” 萧婉婉很佩服她的姑母,不管出现什么状况,她总会往好处想,十分擅长自我安慰。 可是她不这么觉得。 她来宫里前,娘亲对她说,男人都是薄情寡性的,有了新人就会忘了旧人,当年她就是凭着一腔温柔小意拢住父亲的心,在萧府里站稳脚跟的。 她比阿姐年轻,只要足够努力,官家一定能被打动。 可是这么久,官家连正眼都没瞧过她,唯一一回平声静气与她说话,说得还是关于阿姐的话。 她不愿意承认,他们都不愿意承认,官家根本就没忘记阿姐。 萧婉婉强挤出笑靥,说着漂亮话,逢迎着萧太后。 她不能认输,萧家人素来凉薄,若让他们知道自己不如阿姐,会像当初舍弃阿姐一样舍弃她的。 赵璟今日很累,只觉得有许多东西压在心头,他将鱼郦拢在怀里,用手指做梳,顺着她一头青丝,漫不经心地说:“我过几日生辰,会在慈安殿排宴,你同我一起去吧。” 鱼郦正低头玩赵璟的头发,将他的头发一圈缠在食指上,闻言,手劲一错,赵璟捂着头皮哀嚎:“干什么?” 她忙把头发从自己指上扯下来,给他按摩头顶。 她不说话,赵璟就明白了她的意思。 那不是简单地排宴,而是要昭告给所有人,皇长子的生母是她萧鱼郦。 赵璟闭了闭眼,竭力压下心头的邪火,换了个话题:“母后说,她想照顾寻安。” 这会鱼郦倒是开口了,她摇头:“不行,她会把寻安教坏的。” 他们赵氏起源于甘南,祖先牧马为生,后来到了乾佑帝这一辈,民生凋敝,实在活不下去,干脆落草为寇,辗转去了襄州,为正血统,干脆强认襄州为故乡。 甘南牧马族有个传统,家族里出生的长子不能由女眷抚养,包括自己的母亲,防止被娇惯坏,长大后不能与凶兽厮杀,护不住马匹。 因而,赵璟幼时就跟在乾佑帝和宁殊身边,不曾受过萧太后的教导。 倒是赵玮一直在萧太后膝下长大。 时移势易,到今日,族规其实已经变了,只要保证皇储遵循这一条例,其他的皇子可有可无。 萧太后提出这要求,其实是认定了这个生母不详的皇长子是不可能成为太子的。 其实这样也好。 鱼郦想,寻安若能一辈子游离于权力之外,那才是福气。 至于萧太后那边,断不能让她知道,寻安是她杀子仇人的孩子。 最好的结果,就是她悄无声息地死去,她死了,赵璟也就没有必要再去公开她的身份,寻安的生母是宫女也好,是歌姬也罢,总好过是罪人之子。 想通这一点,鱼郦觉得心里轻松了许多,蹙着的眉宇舒展,也不觉得在赵璟的身边有多么难以忍受了。 赵璟一直盯着她的脸,所有尽收于眼底,问:“你想到什么有趣的事了,竟好像自己偷偷乐一样。” 鱼郦勾唇:“你都说了是自己偷偷乐,那说出来不就不可乐了。” 赵璟扬眉,他已经许久没听到鱼郦与他打趣。这么些日子,她就像是个美丽的人偶,苍白无光。可刚才那一瞬间,他又在她的脸上觑见了生动明媚的光,犹如昙花一现,倾倒众生。 他没出息地心动,抱住鱼郦,吻向她的唇。 鱼郦轻轻避开,柔声说:“有思,我想向你要一样东西。” 赵璟盯着她,像凶兽盯久违的食物,眼底汇聚贪婪的光,急不可耐地说:“你只管说。” “能不能……把我的剑还给我。”m.BjZjnf.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