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璟遣退了所有宫人,亲自给鱼郦布菜,“今日就暂且将这些烦心事都放下吧,好好吃一顿饭。” 过了今天,鱼郦就二十四岁了。 及笈之后已近十年,现在想想闺阁少女时的种种,恍如昨日。 她挑起一筷子细面送进嘴里,蓦地睁大了眼。 赵璟给她夹了一片羊肉,问:“我做的,好不好吃?” 从前赵璟住在都亭驿时,兴致起来便会亲自下厨为鱼郦烹调膳食,他自小聪明,做什么都是一点既透,各种膳食信手拈来。鱼郦对他格外崇拜,时常他在灶台前忙前忙后,鱼郦搬张小板凳坐在一边,托腮看他。 那时候,她看着他时,眼睛里永远亮晶晶,如有星星散落。 赵璟忙得满头是汗,回身看她一眼,便觉心满意足。 而这寿面,鱼郦从九岁吃到十五岁,每当过生辰,吃完家里的席,都要再去都亭驿吃一碗赵璟亲自做的长寿面。 鱼郦觉得眼睛酸涩,好像又不全是为赵璟,还为那早已逝去的美丽岁月。 她几乎将脸埋进了面碗里,生怕赵璟看出异样,赵璟在一旁凝睇着她,喟叹:“如今我对你已经没有别的要求了,只期望你能平平安安,长命百岁,窈窈,你答应我罢,不要再去邑峰了。” 鱼郦道:“好。” 赵璟粲然笑开,凤眸澄澈如水,宛如那不经世事的倜傥少年郎。 用完膳食,鱼郦打了个哈欠,赵璟笑说:“去休息吧。” 她躺到了赵璟的卧榻上,上面铺着暖融融的羊毛毯子,被衾熏香,裹在里面柔软舒适。 赵璟坐在榻边的小凳上,道:“睡吧,有我在。” 鱼郦许久没有睡过一个安稳觉了,阖上目,沉沉地睡了过去。 这一觉醒来已是第二日清晨,窗外飘雪如絮,纷纷扬扬,透过窗牖半开的缝隙里,她看见瑶台琼阁上铺了一层厚厚的银毯,远远望去一片淡妆素裹。 鱼郦正拥着被衾坐在软软的毯子上,珠帘泠泠作响,她转过头,见赵璟端着一盏冒着热气的羹汤进来了。 赵璟将羹汤搁到桌上,冲鱼郦道:“醒了就起来梳洗,趁热把鱼羹喝了。” 鱼郦乖乖地点头,心里想的却是又过了一日,距离赵璟给他们定的三日之期只剩下两天了。 她洗干净脸,披散着头发,捧起鱼羹啜饮。 赵璟突然道:“李雍明这些年藏得倒是严实,我和相里舟都派了人去找,愣是没把他找出来,蒙晔确实本事了得。” 鱼郦感慨:“躲躲藏藏了三年,终于再也不用藏了。” 忧色漫上眉眼,她觑看赵璟的神色,问:“你要如何处置雍明?” 各自心里清楚,明着杀雍明是不可能的,若要收复前周降将,安抚旧民之心,便不能再屠戮李氏皇族。 正因当年越王赵玮杀明德帝,才有了后来种种纷争。 赵璟揉揉额角,显出几分疲惫:“金陵风光甚好,我可保李雍明一辈子富贵。” 这是要在事妥后软禁他一生。 鱼郦不再言语。 赵璟低头看她,问:“你在想什么?” 鱼郦道:“我从前有时候也会想,当年救雍明到底该不该。直至今时今日我才终于想明白了,这一切纷争并不始于雍明还活着,而始于众人的贪婪野心。不论雍明是否活下来了,总会有像相里舟这样的宵小蹦出来。” 她知道,能做到这个地步已是极限,做为帝王的赵璟不可能再让步了。 鱼郦喝完了羹汤,把空瓷碗放下,眨巴眼,“我想再见见蒙晔和雍明。” “等他们从邑峰回来你再见。”赵璟突然想到他们也有可能回不来,m.BjZjNf.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