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在哭。 可他睨向她的眼里,却是毫不掩饰的杀意。 于是洛久瑶轻声笑了。 像是一声叹息。 先天三年,熙国九公主洛久瑶辅政的第三年,岁末冬时,边地战事初平。 自少帝洛璇继位以来,边地接连两年不得休止的战乱终于平定,魏将军凯旋,南境饥荒也得以解决。 江山安泰,少帝欣然纳朝臣谏,不顾九公主劝阻,执意携人马前往太安祭告。 车马浩荡而去,却在回京途中被一场急来的风雪阻隔于郊野。 大雪下了四天四夜,第三日,秦王自崇昌反叛起兵的消息骤然传来,埋在燕京的眼线与其里应外合,京中乱作一团。 皇城内急需有人主持大局,回京路途早被叛军设下埋伏,为保少帝安危,九公主乘御辇携一队护卫先行,在京郊密林引出伏击叛军,却不幸于动乱中身中流矢。 淬了毒的羽箭正中九公主心口,危急时刻,少帝带领增援赶到,一举歼灭叛军。 叛军虽清,救急人马却晚来一时,箭矢上淬了剧毒,深入九公主的心肺。 御医叹惋,九公主身中剧毒,回天乏术。 知觉消散间,洛久瑶能感觉到,洛璇仍将她的手牵得很紧。 像是男孩幼年时候也曾牵着她的手,与她一同到寄春园里看红梅染雪。 彼时故人尚在,他在她的记忆里总是很年幼的样子,长不高似的,在梅树底下踮着脚,企图折梅作簪,将枝条簪在她发间。 那时候的洛璇会乖巧唤她“姑姑”,会仰着头一脸稚气地问,为什么他不能和先生一样,也唤她作“阿瑶”。 而如今,那个孩童已长大了,再也不用仰着头看她。 雪落窸窣和少年的轻声低语一同响在耳畔,格外清晰。 他大概跪了跪她,于是那声音变得很近,像耳语。 少年帝王伏在她耳畔,说:“姑姑,请走好。” 而后,他伸出另一只手来,抚合她的眼帘。 天彻底黑下来了。 寒风掠地,洛久瑶心口剧烈的疼着,冷意渗透进四肢百骸,埋入血管,有如针刺。 落雪融在她的面上,落进她久久没有被放开的手中……渐渐地,她好像感觉不到了。 可心中仅有的念头却久久不散——那时候,沈林死的时候,也是这样疼吗? 洛久瑶想。 五载已过,沈家冤屈已沉,她终究没能为他点一盏长明灯烛,更连死也没能与他葬得近些。 不过也罢了,从他们阴差阳错的相识,到她处心积虑接近他,多番利用他的感情,借助沈家的势力成己身之事……她走上这条路时,就已没办法回头了。m.bjzjnf.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