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和皇子双手奉茶,轻飘飘道:“孝道大过天,光一个‘父皇’就能压得您直不起腰来,这还不算,您这皇帝的宝座是抢来的,没有传位诏书,也没有传位玉玺,如果太上皇以此为借口废了您,您说您还不是个‘死’字?” 建昌帝被他的话噎得一愣一愣的,“小小年纪,说话能气死个人。” “话糙理不糙。”九和皇子理直气壮道,“若是一味拘着他,温姐姐死了,他也定然活不成。还不如让他他求仁得仁,父皇就当不知道,大不了派锦衣卫捉拿他,能不能活下来,就看他的本事了。” 建昌帝冷哼一声,“一口一个温姐姐,朕看你是满怀私心要救她。” “没错,儿臣是有私心。可这私心,是为了父皇,为了大周。” “花言巧语。” “父皇,您细想,招安不成,朝廷和榆林贼寇混战一团,谁得益最大?是太上皇和叶家,他们巴不得乱子越闹越大,把漕帮等一众江湖人全卷进来才好。朝廷虽不怕,却是太麻烦,没的叫他们捡便宜。” 建昌帝已经知道他接下来要说的话了,瞥他一眼道:“你想说,那个女人阻止事态进一步恶化,非但无过,反而有功?快算了罢,她没有这样的心计,单纯是想救那帮反贼罢了。” “她若是有,您还能容许她活到今天吗?”九和皇子幽幽道,“父皇,儿臣知道天威不可犯,可儿臣也不想正中敌人下怀,让他们坐收渔利。您总教导我,事情要一件件解决,如今,正是要解决最要紧的那件。” 建昌帝沉默半晌,身子猛地往后躺倒,“明明是刺杀朕的反贼,朕还要网开一面,这个皇帝当的,真真憋气!” 这就是默许放了温鸾的意思! 九和皇子轻轻吁口气,给陈拒使了个眼色。 陈拒适时奉上一本奏章,“张肃的奏本,榆林陕西等地此前连年战乱,附近很多无主的荒地可开垦。如果开垦的荒地归开垦者所有,第一年免赋税,还可以免费发种子,肯定能吸引榆林的老百姓过去,反贼没有供给,势力必会大大减弱。” 九和皇子接着道:“反贼中有很多人也不想打仗,此举也可瓦解他们内部势力。” “你们……一个个就知道联起手来哄骗朕!”建昌帝怒目。 换来一叠声的“儿臣不敢”、“老奴不敢”。 建昌帝当然没有真的生气,他看着方才高晟跪的地方,满地的碎瓷片微微泛着光,上面的滴滴血迹,刺眼极了。 凤凰儿啊,你做这么多,她能知道你的心吗? 值得吗? 建昌帝深深叹息一声,闭上了眼睛。 今天是中秋,偌大的月亮悬在深蓝的夜空中,照得大地万物都透亮似的。 高晟站在大理寺监牢门口,一贯好用的锦衣卫指挥使腰牌,却在这里吃了闭门羹。 狱卒满脸为难,“大人,不是小的不通融,实在是上头下了死命令,不准您审问,不准您探视,若有违背,一律革职杖五十。挨打小的不怕,可全家老小就靠这一份差事养活,不能丢了这份差事。” 高晟递给他两张银票,“我远远看她一眼,不算违规。” 狱卒看看银票,不自由咽了口唾沫,左右瞧瞧无人,便压低声音道:“大理寺卿正在南班房提审她,您放心,没有用刑。道儿您熟,小的就不带您进去了。” 高晟道了声“多谢”,踏着月色去了。 倒是那狱卒立在原地愣了许久,“多谢?”他喃喃道,“我没听错吧,高大人居然会跟我道谢?” 他不相信似地摇摇脑袋,忽而重重叹了声,“美人关难过啊。” 高晟自是不知小小狱卒的感慨,轻车熟路来到一处班房,吩咐差役打开门。 差役不敢违背,却也不离去,只在旁默默守着。M.bJzjNf.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