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因为他听出我的顾虑了。”她垂着眼睛道:“其实几天前我就大好了,那时候就该吃回春丸了。但我拖了两天没吃……” “为什么?”凌霜立刻反应了过来:“你怕吃了也不会好?” “这世上哪有妙手回春补天造化的神药,宫中皇子公主尚有夭折的,天子尚且不能左右疾病生死,何况你我。”娴月道:“他也知道,可能吃了也不会好,所以才更要早娶我,这样我的身体就成了他的事,不是我们家的事,他来担这责任。” “算他还有点真心……”凌霜嫌弃地道。 娴月被逗笑了。 “贺大人一直很有真心,只是我……”她垂着眼睛道:“还记得你那个卖杏花的玩笑吗?” 她手指纤细修长,抚摸着枕巾上绣的海棠,慢悠悠念道:“垂柳绿阴中,粉絮濛濛。多情多病转疏慵。不是东风孤负我,我负东风。” “黄升的《卖花声》嘛,怎么忽然念起这个。”凌霜不解。 “也许卖花不是卿云的外应,是我的。”娴月垂着眼,重复那最后一句:“‘不是东风孤负我,我负东风’,杏花贵气,娘喜欢贵气,但也许我最后要辜负这场好东风了……” “东风吹入清明梦,又道探花上苑来。” 凌霜在诗词上可厉害得多,猜谜也极厉害,一句话点破娴月的心思:“你不是怕辜负东风,是怕辜负贺大人一片真心吧。” 娴月并不言语,但显然是默认了。 “这又何必,”凌霜不解:“你体弱他不是第一天知道,生病他也不是第一天知道。 他既然选择喜欢你,就做好了面对这一切的准备,你何必替他做决定?” “要是我的身体一直好不了呢?”娴月抬起眼睛问她:“要是我死了呢?” 凌霜被问得愣了一下,反应过来之后,直接跳了起来。 “好啊,你担心贺云章心疼你病,受不了你死,你不嫁他,那我呢? 我生来就是你姐妹了,你病了,你死了,我一样伤心,你不替我担心!光惦记你那破贺大人是吧! 贺大人没出现的时候,你什么时候担心辜负我们了,真是娶了探花郎就忘了娘啊……” 她一面说,一面闹,直接用被子把娴月蒙住,把她拍打了两下,娴月也被逗笑了,在被子里躲闪。 桃染在外面上夜,听墙角,这时候也忍不住了,道:“是啊,那我呢!小姐也不担心我哭死!就知道贺大人。” “又有你什么事!”娴月打不过了,在被子里笑骂道。 闹了一阵,凌霜才终于放过她,娴月钻出被子来,嫌弃地道:“不跟你疯了,热得我一头汗……” 凌霜却安静下来了,没说什么,只是忽然伸手抱住了她。 “娴月,你还记得连城锦不?” “知道啊,我们小时候看的传说嘛,比缂丝还贵。” “你知道,为什么连城锦那么贵,还有人织吗? 因为世上只有连城锦有那么华贵,什么都无可取代。”她告诉娴月:“你也是连城锦,价值连城,不用担心辜负谁,贺云章既然喜欢你,就是觉得值得,你又何必替他做决定。 上次烟云罗的事我就教你了,每个人都只做每个人的事,不要太为别人考虑,不要什么‘为你好’,多少没必要的痛苦和牺牲,都是从这里面来。” “况且他也没有选择,你既然那么迷信,信我无意的一句话就能成外应,注定一生的结局。怎么不信这世上姻缘都是命中注定呢?月老红线早把你们的脚缠在一起,逃也逃不脱。词里说,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你想跑,也要问贺大人答不答应……” “我知道。”娴月沉默了许久,才道。M.BJzjnF.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