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宋培风却想到江柠在电话里说的:“我想你了,想你立刻就在我身边。” 他心底当时就升起一股冲动,立刻来到她身边。 他想了,也这么做了。 这当然很冲动,可谁的年少不轻狂呢? 炭山下面就是堤坝路段,的士下不去,开不了,就要靠他一双腿走了。 这条路宋培风没有走过,六七月份的时候,在洪水中隐约见过。 当时江柠她们到达炭山,站在高高的炭山上,看向河对岸的大山,和山边的村落,指着那边的村子说:“看到没?随着这条大坝一直直走,河对岸那个最大的村子,就是我们江家村了。” 的士司机看他一个人拎着袋子,打着个手电筒,有些担心的问他:“你一个人行不行啊?” 宋培风将雪地踩的咯吱作响,笑着朝的士司机挥了下手,的士司机也没急着走,而是开着大灯,帮宋培风照了好久的路,一直觉得宋培风走的他看不见了,才掉头回吴城。 毕竟是小舅子亲自打电话来叫他送的人呢。 宋培风第一次走这一段堤坝,心里想的,却是江柠数年如一日的走着这段堤坝,每天早晚上下学。 江柠说,她从上初中开始就这样跑着上下学,因为要早读,通常天还一片漆黑,就打着手电筒开始跑,下雨天、下雪天,有时候还要淌水过河。 他沿着江柠走过的这段堤坝,仿佛在与十三四岁的江柠,在某个时空,隔空相遇。 他在走她曾经走过无数次的路。 所以即便这条路有着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冬季寒风凛冽,他也不曾生出害怕或退缩的情绪,只觉得浑身暖洋洋的,想要走到她身边。 他望着河对岸尚未完全熄灭的点点灯火,目光也热气了几分,不过冷是真的冷,他出门没有戴手套,拎着年礼的手指冻得泛红。 到了渡口,他放下年礼,手掌窝成喇叭状,学着江柠讲述过的,她们晚上回来,天色很黑,对面看不到这边的人,就喊:“摆~渡~喽~~!” 多喊几声,那边的人就听到,就会拉着渡船过来接你过河,如果对岸的摆渡人睡着了,也没关系,可以自己用绳子将渡船拉过来,自己再拉着渡船过河。 因为这里常年有人去对岸的炭山上钻碳洞,挖煤,早出晚归,那些挖煤的人早已经习惯了摆渡人夜里睡着,他们自己动手丰衣足食的事。 好在宋培风还是幸运的,在他喊到第五声的时候,河对岸也传来了:“来喽!来喽~!” 摆渡人不是什么时候都睡死的,一般有人喊‘摆渡了’,基本都是年轻的学生,或是去外地打工的,半夜回来,这几天经常有半夜的火车回来,半夜来摆渡的。 他也会听口音,像宋培风这样一口标准的普通话,稍稍带着一点吴城口音的,摆渡人就知道,肯定是外面人,不会自己拉船的,就会快速起床,拉船去对岸接人。 哪怕在黑夜里看不见对方的相貌,可还是通过对方颀长笔挺的身板,看的出来是个精神非常不错的小伙子,摆渡人一边拉船一边闲聊:“是去哪儿的啊?咋这么晚还来这边?” 他倒没觉得宋培风是坏人,实在是宋培风的气质,怎么看也不会是个歹人。 宋培风也笑着回应:“去找我对象。” 摆渡人‘哈’一声:“我就知道!也就只有你们这些年轻人,还这么有热情了,这幸好没下雨,路上的雪都冻住了,路还不难走,不然就你这一身,泥不甩你半身,你都见不到你对象!” 又问:“是去哪个村,你对象是谁啊?说不定我还认识呢!” 摆渡人是许家村的一对中年夫妻,以前是个老人的,现在换他们小儿子摆渡了。 宋培风没有说话,目光却望向江家村的方向。 摆渡人夫妻俩常年待在这四下无人的地,陪伴他们的,只有一头老水牛,几只鸡鸭,日常最喜欢的,就跟各种各样的过渡人聊天,周边几个村子的八卦,就没有他们夫妻俩不知道的。 宋培风坐在小小的渡船上,又感受了一回江柠说过的摆渡的感受。 摆渡这件事,在看过沈从文《边城》这部电影的人,或许对摆渡有着美好的想象,想到船家摆渡少女翠翠。 小船晃晃悠悠m.bjZjNf.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