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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锦纹槛窗边。

    那是多天以来,紫鳶首次见到眠樱打开绣户。

    玉楼春望晴烟灭,画帘低卷,花影重重,玉阶蝴蝶飞,眠樱春来睡困不梳头,堕马髻只斜插鎏金银镶玉步摇釵,鬓嚲云梳月带痕,淡扫一眉晴绿,两脸春融光透玉。他手托香腮,纤指懒懒拨弄着窗前的蜜蜡画珐琅委角海棠茶花长方盆景,眸若春水轻波,正微笑地看着紫鳶。

    目光交接,紫鳶不禁心猿意马,他再次明白为何眠樱当了足足三年多的花魁,跟眠樱自然而然流露的百般风情相比,紫鳶根本就是黄口小儿。

    「你记得及时把露水藏进水瓮,再把烧红的炭放进去才密封水瓮,上次你忘了把炭放进去,那些露水很快就发臭了。」

    紫鳶叮嘱过下人,这才独自踏过飞絮点香阶,落红铺翠苔,穿过日华娇漾金,软红香里步莲轻,小心地避过画檐下燕子垒巢时坠落的湿泥,来到眠樱的香闺里。

    翡翠屏间,琉璃帘下,障风罗幕皱泥金,珊瑚枕冷象牙床,支摘窗下的青瓷平水指只开啟了半边盖子,春阳映照在平静的水面上,澄波澹澹,眠樱一身华裾织翠青如葱,淡白梨花面,轻盈杨柳腰,正在跟下人说话。

    「小姐请放心,燕子巢已经修好了。」

    眠樱微笑道谢,下人行礼之后便告退了。

    「什么燕子巢?」紫鳶问道。

    「檐下的燕子巢不知怎地破了一个洞,里面的雏燕也掉下来了,所以我叫人来修补,顺度把雏燕放回巢里。」眠樱玉纤慵整云散,雪肌仍是玉辰玕,向紫鳶浅笑道:「你这是我病君来高歌饮,惊散楼头飞雪。」

    紫鳶随意地坐在金柚木荷莲纹鼓钉春凳上,螺髻松松沾玉润,双绿淡匀拂,樱唇浅浅印珠红,双带绣窠盘锦荐。他从翠玉鏤雕双面香囊里拿出一串花针穿成的雪白茉莉花,仔细地配在眠樱的衣襟上,说道:「那是我之前做的,一直想给你,幸好茉莉花还没有枯萎。」

    「你愈来愈心灵手巧了。」眠樱浅浅一笑,他看了看插在掐丝珐瑯鱼藻勾莲纹洗口瓶千瓣红桃,随意为紫鳶手折桃花插鬓云,指尖滑落到紫鳶的脸颊上,怜爱至极地道:「当真是烂漫芳菲,其色甚媚。」

    紫鳶小时候的确笨手笨脚,学习茶道和香道时不知道被烫伤多少遍,才练成今天的手艺,对于眠樱的打趣,他只是吐了吐香舌,然后关切地问道:「你怎么样了?」

    眠樱看起来没什么大碍,但紫鳶知道这人向来隐忍,即使疼痛到极点也不会宣诸于口。

    「就是用烫热的米水灌了好几遍才洗乾净,幸好诸位大人体谅,这几天多半是清谈而已,而且多亏你之前送了我白露的竹簟,躺在床上时也舒服一点。」

    眠樱只淡淡带过,他成为花魁当然不止是因为闺房媚术,更是因为饱读诗书,长袖善舞,有些文人骚客甚至只会找他聊天喝酒,不谈风月情事。

    紫鳶却听得出眠樱的弦外之音,既然多半是清谈,也就是偶尔还是要侍寝的,便两顰浅含怨道:「下次你可要先告诉我。」

    霞影纱窗外传来细碎的雨声,雨声逐渐盖过玉漏声,惻惻轻寒透凤幃,博山微暖麝微曛,帘箔花影重,几朵樱花枝下红,被春雨浸润得愈发柔软,眠樱捏了捏紫鳶的鼻尖,微笑道:「鳶儿也长大了。」

    紫鳶犹有馀悸地道:「那玩意……是真的会出事的。」

    眠樱伏在紫鳶的柔肩上,掩笑轻抬袖,慵妆浅画眉,软软地道:「紫鳶妹妹就是特地来找姐姐说教的?」

    面对眠樱的柔言软语,紫鳶哪里说得下去,只好道:「对了,那天的琲珠我也派人送给你了,当作是你收到的打赏。」

    眠樱蹙眉道:「那是你自己努力挣回来的,怎么能够算到我的帐上?」

    紫鳶戳了戳眠樱的粉颊,笑吟吟地道:「的确是我挣回来的,所以我喜欢给谁就给谁。」

    眠樱淡淡蛾眉抹远山,盈盈媚眼横秋水,只含嗔瞥了紫鳶一眼,他又挽着紫鳶的手臂道:「太守大人下手没什么分寸,你有没有受伤?」

    「那些小伤是家常便饭了。」

    事实上,太守大人进去时的力道太大,紫鳶的穴口的确有点撕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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