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贰拾参


开嫩桃,佯嗔道:「现在还懂得摆我一道了。」

    紫鳶靠在眠樱的胸前,酒侵花脸娇波慢,坠髻簪珥玉,故作无辜地道:「还捏我呢,眠樱这是不疼我了。」

    「眠樱一直很疼爱你吧。」

    熟悉的冷漠声音从房门傅来,紫鳶吓了一跳,回头只见靳青嵐正站在那里,双手抱胸,脸上冷冰冰的,也不知道他在那里看了多久。

    眠樱和紫鳶一同站起来,鸞回凤翥,婉转香茵云衫步,向靳青嵐福身请安。

    靳青嵐果然没有问起眠樱和紫鳶私下穿男装的事,他随意地坐在红漆描金万蝠团花曲水双喜字纹长榻上,从怀中拿出眠樱派人给他的帐本,说道:「里面有几处跟我之前调查所得的数目和日期吻合,所以应该是没错的。」

    现在眠樱又成了婀娜多姿的花魁,他坐在靳青嵐的左侧,低綰云鬟浅淡妆,双眼灩秋波,两脸凝春雪,戴金镶玉领约,以霜刀纤手破新橙,腕上的碧璽珠软鐲滑落到锦袖里,他温婉地道:「能够为大人尽犬马之劳是奴家的福份,但若非紫鳶妹妹拖住了駙马大人,奴家也不能毫无后顾之忧地拿到帐本。」

    靳青嵐不置可否,只是吃了眠樱递过来的一瓣橙,然后偏头看着紫鳶,还是平日那难以捉摸的眼神。

    紫鳶正跪在玉红地八宝吉祥纹地毯上为靳青嵐搥腿,凤尾鬟香叠梳,一身袖软异纹綾,裙轻单丝縠。他觉得靳青嵐好像格外注意自己的双唇,心里有点不自在,便也站起来,步摇云鬓佩鸣璫,福身道:「谢谢大人赏赐奴家这个机会。」

    他这几天也没有捏起嗓子说话,一时之间还没有习惯要当回女儿家,举止难免有点不自然。

    靳青嵐盯着紫鳶一阵子,那眼神没有厌恶,没有情欲,却露骨得使紫鳶站也不是,坐也不是,幸好靳青嵐很快便站起来准备离开,说道:「我待会派人送你们回海棠馆。」

    紫鳶没想到靳青嵐还要放他们回去,朱唇不禁微微掀动,眠樱却向他递了眼色,示意他别急着发问。

    眠樱领着紫鳶站起来,霞裾裊娜,玉缨翠佩杂轻罗,他们同时福身道:「奴家恭送靳大人。」

    靳青嵐正要跨过门槛,却突然停下脚步。

    廊外花繁袞袞压枝低,杨柳青青宛地垂,靳青嵐没有回头,他淡淡地道:「我也会派人跟海棠馆交代一声,让你们跟我回京都。」

    朱楼十二春无际,树头花艳杂娇云,流鶯百囀最高枝,蕊叶相怜,掩映夭姿凝露,宛如烂烂明霞,蜀锦堆红炫昼。

    碧瓦参差铺绣,檐下缀红牙垂鐺,香闺里帘卷晴嵐凝黛,耳炉银叶透,浓馥穿罗袖,红珠斗帐樱桃熟,金尾屏风孔雀闲。

    下人恭恭敬敬地端来一盆热水,紫鳶翠翘金鈿雀,蝉鬓慵梳琼,娇困犹自未惺忪,但还是亲自把鎏金银竹节薰笼覆盖在不住冒烟的水盆上,然后把一件月白色葡萄蝴蝶纹暗花襦裙覆在薰笼上,让热气蒸薰着衣服。

    眠樱坐在黑漆描金绣墩上,双鸞碧重釵头玉,裙曳湘罗浮浅绿,暗傍金屏撩鸦鬓。他把玩着新造的玉簫,幽幽道:「别人说玉有五德,润泽以温,仁之方也:?理自外,可以知中,义之方也:其声舒扬,尃以远闻,智之方也:不橈而折,勇之方也:锐廉而不技,絜之方也,没想到却成了代表我们的玉簫。」

    按照象姑馆的习俗,每个男妓也有一支玉簫,当芳客买走男妓时,名义上买的是昂贵的玉簫,实际上买的却是佳人的一辈子。因应眠樱和紫鳶的花魁地位,眠樱的是莹白的和田玉簫,紫鳶的则是天蓝南阳玉簫。

    以玉簫代表男妓,自是有另一重猥褻的意思,因为当阉妓发卖时,其代表物将不会是玉簫,而是翡翠雕浮萍,意指「拾萍萍无根」。

    紫鳶艳波横解颐,眉黛描成萱草色,笑道:「这根玉簫能够代表眠樱才是它的福气呢。」

    他绕过半袭凤箱重綺,茜垂西角,敛步拂开罗袖,掀起薰笼,此时襦裙已经被水气薰得濡湿,他把青釉双螭耳炉放到水里,再次盖上薰笼。

    平日下人薰衣,多半是把薰笼盖到香炉上了事,但最近紫鳶细阅书卷,学到若是在薰衣前先把薰笼盖在热水上,让水气浸润衣裳,这会使香气更容易渗入衣料里,香味也更为持久,尤其今天耳炉里的臞仙神隐香饼本就芳香宜人,效果想必更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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