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我们哪儿肯啊,那些耕地是养家糊口过日子的,就这么没了,不清不楚的,回了家也睡不着不是! 所以我们也不走,就每天守在府衙门外不肯走。 其实那时候郡守大人还挺好的。” 魏志朝? 赵行蹙眉问他:“他做了什么?” “那几天我们守在府衙门口,郡守大人也没有驱赶过,每天还叫人送吃食和水出来给我们。” 高老爹又是一声重重的叹息之后,继续往下说:“可就是三五日之后,府衙再升堂,给了我们结果,说地保和保人手中契书不是造假,叫我们不要再胡闹! 郡守大人甚至说,知道我们没了耕地心里不好受,如果我们筹足了银钱,府衙是可以从中协商调停,坐下来好好谈,让地保把地还给我们的。 可是伪造契书,闹上公堂,这已经是触犯律法的。 念在我们是初犯,且又算是情有可原,怜悯一二,不予追究,叫我们自行散去,不许再闹。” 他情绪波动其实很大。 从愤怒到无奈,再到此刻的愤懑。 这件事情过去了这么久……也不能这么说。 这种事,如果高老爹说的都是真的,那就算过个十年八年,这辈子走到头,再回想此事,也仍是如此。 平头百姓,赖以为生的耕地,就这么莫名其妙被侵吞了。 那确实是杀人的心都有。 也怪不得他们敢去大闹府衙。 不过那份契书—— · “契书这种东西,我也忘了,上一回是在哪里听人说的,真要作伪,也不是全然不可能,只要肯花银子。” 姜莞听完赵行说那些,捏着指尖思忖良久。 这其实也是前世赵行和赵奕教给她的东西。 毕竟她自己是没有经手过契书那些的,但经年累月,朝廷里的案子或是高门里那些乱七八糟的事儿,她听得多了,也就知道了。 赵行才侧目过来看她,并没打算眼下就细细追问,只想着等到四下无人的时候再问一问她到底哪里听来的。 那头裴清沅就咦了一声:“可我怎么想,魏大人似乎也不能是被这样用银子收买的人呀?” 赵然就欸的一声摇头又摆手的:“知人知面不知心。他是高门出身,又做了十几年的郡守,从会稽郡到清河郡再回到会稽郡来,但无论在哪里,都是封疆大吏。 他的俸禄不少,要是真不做两袖清风的官儿,底下的孝敬更少不了。 他确实不缺银子,有权有势又有钱,乍一看的确不像是会被小河子村地保用银子就可以买通的人。 但你要晓得,天下总有人贪得无厌。 一文钱不嫌少,一百万两也不怕多。” 这话倒是了。 裴清沅长长的哦了一声,似乎恍然大悟:“也是,什么银子都想收,要是真的贪了,不拘一次两次,这对他来说又不算什么大事。” 确实不算。 姜元瞻黑着一张脸,把她的话接过来:“民不与官斗,是个人都知道的道理,他一次驳回了小河子村村民的状纸,也很可能根本就没想到小河子村那些人还敢再到府衙去闹。 通常来说老百姓都是不敢的。 所以你瞧,后来高老爹他们几个再去闹,他的态度不就转变的特别厉害了吗? 先是抓了人,关了几天之后,又威胁人家说再敢来闹,就要扣一个暴民的罪名在人家身上。” 他嗤了声:“他也没好到哪里去。” 通常平头百姓确实不敢那么去闹,且是一整个村子的年轻人,聚在一起,那样齐心协力的到府衙闹。 问题在于府衙的态度。 “魏志朝做了十几年郡守,他什么样的人没见过,什么样的案子没经手过?” 赵行沉吟须臾,指尖抚在袖口翠竹上:“他心里很清楚,百姓什么时候是真委屈,什么时候是为了闹而闹。 像是小河子村这种情况,一定是真的有冤屈。 暴民罪不是谁都能承担的,寻常百姓也没有人敢承担。 正常来说,听了魏志朝那种话,他们就一定不可能再去闹第二次。 魏志朝他自己心里不清楚吗?” 他怎么可能不清楚。 姜莞面色铁青:“查他的账?” 赵行低低笑着回了她一句:“早就派人去查了,除了他自己的,还有他族中亲眷,甚至是他发妻娘家那边,一并都去调查了,这五年时间里的往来账目,过些天应该也都弄好了,底下的人会整理好了送过来给我,到时候你帮着一起看看。”m.BjzJNf.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