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声音压得比平日低很多,而且不那么平稳和坚定。有点怅惘,雅各听着和之前不太像。但是,那还是雅各啊,只不过是她没有见过这一面的雅各罢了。 他们以前也没有在这么晚,晚到天全都黑透了才见面。 “我不怕雅各。”伊芙琳回答。 雅各被她的回复逗乐了,他仿佛有些无奈,说:“伊芙琳本来就是什么都不怕的,我本来也什么都容易害怕。” “其他人和姐姐都说我什么都不怕不太好的。”伊芙琳说,“如果我这样什么都不太怕不好,那雅各这样什么都容易害怕可能就比较好?雅各比我谨慎,想的也多。虽然我不太明白雅各到底是在想什么。雅各和我遇到的其他人都不像的。” “我很特殊?”雅各问,“我比其他人都少见,你是这么想的吗?” 伊芙琳想说话,又突然停住了。她想了想,张嘴要回答,又合上嘴,踌躇地舔着牙齿。海水有点咸,密密地沁着皮肤,让伊芙琳忽然感觉自己成了个被扔进腌缸的……伊芙琳。 “雅各。”她说,掬起一捧海水泼在身上,冲洗掉紧绷的感觉,“雅各今晚真的没有喝酒吗?” “酒,烟,都戒了。”雅各说,“最终落到烟酒上的,都是没有办法的事。” “我都不介意的。”伊芙琳回答,“我想这些习惯也不是什么很坏的情况吧。说到底,本来也就是看运气的。爸爸是老烟枪,妈妈酗酒很严重——但是他们现在七八十了也还是很健康,我不爱喝汽水,不爱吃甜食,可是牙齿很坏。运气不好。” 雅各闷闷地笑了。他朝外探了探身,眼睛望过来,在微光中温柔地闪烁着琥珀般的色泽。“伊芙琳,”他说,“你感觉到这座岛的不对劲了吗?” “嗯?”伊芙琳不明所以地歪着头。 “从下船起我就感觉到了。”雅各温柔地说,“我只是还不太确定到底是什么。天色黑得太早,整座岛上都坏绕着浓雾,奇怪的、藏在各种地方的蝴蝶……这些大概是可以用科学解释的。” “这是科学可以解释的?雅各,你现在听起来像是斯塔克集团的研究人员了。” “所以你从一开始就没有相信我是个科研人员啊。” “没有哦,我相信了。”伊芙琳说,“人可以是各种样子的嘛,因为我完全不了解科学方面的东西,反而感觉科学家和神学家其实是差不多的——实际上这两者的重合度本来也很高。历史上最有成就的科学家几乎都是虔诚的教徒,他们研究的成果也更加证明了神的存在。嗯,可能是这样吧,细节方面我完全搞不懂。我看的很多书都是这么说的。” “让我们从最简单的开始。你相信地球是圆的,伊芙琳,我们生活在一个球体的星球上。” “嗯。” “你也相信地球是平面,也就是俗称的‘地平说’?” “嗯。” “你怎么能同时相信这两个理论呢?伊芙琳,这根本说不通啊。” “哪里说不通?”伊芙琳反问,“那我也从最简单的说起,光速恒定,这个很清楚了,仅仅这个就够了对吧?” 雅各忽然沉默下来。 “……雅各,”伊芙琳很不确定地,试探地说,“你知道‘光速恒定’……对吧……?” 雅各扶住了脑袋,手掌挡住面孔。他的声音忽然变得含糊起来,他说:“我之前其实说谎了,伊芙琳,我确实稍微喝了一点酒,所以……” “你在用手机搜索答案吗,雅各?”伊芙琳问道,“我能看到窗户下面的光。” “……” 雅各的声音和姿态都恢复了平静与沉稳,他说:“太晚了,伊芙琳,该休息了。你也快回房间睡觉吧。” 伊芙琳盯着他看了几秒,忽然把自己埋进水中。她在海水里咕噜噜地吐着气泡,水波之上,雅各的身影波动着、荡漾着,他问她的声音也漂浮在海上,含糊极了: “……你是不是……躲在水……笑我……” 伊芙琳在水里大笑,很奇怪,她笑得那么放肆,却没有一滴水呛进来,就好像水流有生命地避开了她切换不及的呼吸似的。 现在还早呢,伊芙琳想,谁会想回去睡觉啊。 “我们该回去了。”查尔斯提m.bJZJnF.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