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过去,贺煊脸色极为隐忍,莫尹微眯了眯眼,“藏锋……” 贺煊却是扭身慢慢躺下了,他低低道:“子规,你让我静一静。” 莫尹半弯着腰,居高临下地注视了贺煊俊朗苍白的侧脸,柔声道:“好。” 莫尹悄然离去,吩咐宫人们好生照顾,宫室外金大夫拦住了他,道:“太师,多年前老夫为您开的补身药丸可有效?” 莫尹道:“多谢金大夫。” “不如老夫为太师您把一次脉,为您重新调制药丸?” “不必了,”莫尹微笑道,“我身子还好,劳烦金大夫多多照顾藏锋。” 莫尹是极少笑的,但他今日的确笑得很痛快,在书房中自斟自饮,面上笑容不断,然而笑着笑着他便咳了起来,喉头止不住地涌上阵阵腥甜。 醇酒入喉,将那满口的血气又饮了回去,莫尹面上仍是带着笑意,他叫了侍女抱来琴,且饮且奏,又提笔写下几首狂诗,最后和衣躺在床上,一面轻咳一面低语,“白头如新,倾盖如故……” 一连几日,莫尹都未曾去探望贺煊,只问了太医贺煊情况如何,太医说那金大夫霸道得很,不许他们插手,莫尹笑了笑,叫他们全听金大夫的调遣。 朝中的混乱也渐渐平息了,大皇子因谋反大罪被贬为庶民,流放三千里,贺煊得知此事后,眉头稍展,随即又更深地皱了起来。 金大夫道:“公子,您满腹心事,郁结太重,可不利于身体恢复。” 贺煊强笑道:“金大夫圣手,我已觉得好了许多了。” 金大夫道:“伤好之后,公子有何打算?” 贺煊面上笑容渐淡,神情幽深地看向房中一处,淡淡道:“且看吧。” 金大夫再次劝道:“如今朝中一团污秽,暂且明哲保身以待来日才是正道啊。” “这些话,是爹要您带给我的吧?” “太傅与夫人都是这个意思,”金大夫道,“老夫自认走南闯北,见过世间无数人物,这位莫太师心思深沉,便是太傅出山,两虎相斗,胜负都未可知,公子您虽精通用兵,在权术之道上却如稚子一般,绝不是这位莫太师的对手,”金大夫压低了声音,用仅有贺煊能听到的声气道:“此次前来,我带了一枚假死药,可助公子您脱身。” 贺煊听罢,却是无动于衷,“不必了。” 金大夫道:“难道公子您……” 贺煊打断道:“我累了。” 金大夫见他神色坚决,便知无可转圜,长叹了一口气,轻摇了摇头。 如此几天后,贺煊派李远带着他的兵符请各军离去,造反之事,已盖棺定论,没有对参与的军队作出任何处罚,各军也就四散回属地去了,唯独贺煊手下一支亲兵近卫怎么也不肯走,一定要等贺煊一同回边境。 贺煊听闻此事,心中又是阵阵绞痛,手书一封叫李远再去遣回,这次有了贺煊的亲笔书信,亲兵们这才勉强返回,京中便只剩下禁卫与荧惑军,全都握在莫尹的手中。 形势已非常明朗,正如莫尹所言,他所要的不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而是真真正正的九五至尊,这条路艰难险阻,要踏过比在战场上更深厚的尸山血海才能到达顶峰。 这样的险途,倘若只一人去走,也太孤单了…… 贺煊感到身子渐好,已不必人照顾伺候,便想要出宫,宫人们拦着不让他离开,“将军,没有太师的手令,我们不能让您出宫。” 李远在一旁皱起了眉,贺煊却平静道:“那就劳烦你们向太师说明请示。” 李远直接道:“将军,我去。” 李远在宫中行走自由,立刻就去了太师府,求见了莫尹,告诉莫尹贺煊伤势渐好,想要出宫,他颇为不忿道:“宫人非要我来请示军师您,得了军师您的手令才放行。” 莫尹微微一笑,“将军伤势好了?” “尚未好全,不过将军身体康健,待在宫中也不习惯。”m.bjZjnF.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