借着上厕所,出来院子里透气。 晚饭时,杨得意向大家宣布她要去体育场前面卖煎饼果子,说跟人打听了,一个月起码能挣一万,她要是勤快点,也说不定能挣到两万。杨得意说,她大嫂即王戎王术的舅妈,以前就干过这个,听说手艺平趟十里八乡同行,大嫂愿意教她。 杨得意原来总是洋洋得意,花样向周围的邻居朋友显摆她的舒心日子。她虽然提前退休了,但是她的退休工资不低,王西楼在会计师事务所的收入不低,两个女儿也争气相继考上了不错的本科。王术看不过眼她各种见缝插针显摆,好几回在人后数落她,“你这样有意思么,以后没人带你玩儿了。”而现在,这个顺遂了半生的女人,在饭桌上低下头颅,略带拘谨地宣布,她准备去卖煎饼果子。 王戎和王术听罢都第一时间表达了反对的意思,尤其是王术,她自打有记忆以来就没见过杨得意笑脸迎人的模样——做生意肯定是要笑脸迎人的。反而王西楼慢悠悠说行,并说要趁个周末陪杨得意一起去挑推车炉灶什么的。 王术从厕所出来,转头瞧着西天的“仙府”发呆,她真希望眼前的日子都是一场梦。如果数月前生日许愿的时候,不许那些天花乱坠不切实际的东西,只许日子平顺就好了。 杨得意只听到一声门响,半天没听到第二声,忍不住出来查看。她看见王术坐在东墙根的石桌旁杵着下巴发呆,心里突然狠狠酸了一下。 “妈?”王术很快发现了杨得意,“你开门灯再出来,我给你开厕所灯。” “我不上厕所,就出来看看是你还是你姐,怎么出来半天不回屋。”杨得意缓声说着,“啪嗒”开了门灯,向着王术走来。 王术露出懊恼的神色,怏怏道:“我明天去胡同口那个修车的铺子里借点机油回来,给门轴上上油。开门声太响了是不是,吵醒你了?” 杨得意在王术身边坐下,闻言忍不住笑了,“我就是在这个院儿里听着这开门声长起来的,这声音或许能吵醒你们爷儿仨,肯定吵不醒我。”她顿了顿,继续道,“是正跟你爸商量着摊位租赁的事儿,你爸他说这两天请个假就去给我办了。” 王术听杨得意再度说起煎饼果子的事儿,并且似乎这个事儿已成定局,露出不开心的神色。她确实是埋怨杨得意贪图高息上人家的当,但她更不愿意杨得意五十四岁的人了去支个摊儿风吹日晒。 杨得意做出王术同款的杵着下巴发呆的姿势,只不过是镜像的效果,与之面对面。今天是农历初四,月辉聊胜于无,却也足够杨得意看清自家小女儿的轮廓了。 杨得意不由生出些感慨,似乎只是几年之前,王术还是个不及她腰高的幼儿园小朋友,她下班回家,尚未打开防盗门,就听到小朋友歇斯底里的哭声,一问原来是姐姐吃光了冰箱里的草莓,这位霸道的小朋友要求姐姐把吃进去的吐出来,又被脾气不好的姐姐按在地上捶了一顿……仿佛只是下了几场雪的功夫,王术居然就长成了眼前眉清目秀的大姑娘。一日日的时光都去哪儿了呢? “……妈妈,大半夜的,你一句话不说这么看着我有点瘆人。”王术突然道。 “啊,就是突然想起个类似的场景。大概三十多年前,我也像你这么大的时候,有天半夜也跟你姥姥在这个石桌前坐过。是个夏天,七八月份吧大概,停电了,屋里太热了,睡不了人。你姥姥一下一下给我扇着蒲扇,念叨着说蒲扇扇出来的风比较软,我不信,风哪里分硬的软的。”杨得意意犹未尽地这样说着,伸手触了触王术柔嫩的面颊。 王术极少听杨得意说起姥姥,王术的姥姥早在王术尚未出生就因病去世了。 “术术,对不起啊。”杨得意说。 王术的心脏立刻就被击得粉碎,眼睛也湿了,她扑进杨得意怀里,嗲声嗲气地给杨得意灌迷魂汤,说:“我一直觉得我出生在这个世界上是有重大原因的M.bjZJnf.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