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音里头带了微不可察的温柔,溶在月里,谁都不肯叫发觉。 “少爷不进来吗?”二人相对而立,谢执先开了口,说着,抱着猫微微偏过身去,留出身侧的空隙来。 “还是,”他歪了歪头,“少爷就爱这样站在外头,好叫过往的人都瞧得更清楚些?” 月色澄澈,映出谢执眼底明晃晃的笑意,“要真如此,不如我将阿拂叫来,叫她往园子里喊几句,岂不是比叫人瞧还要快些?” 周潋这才回过神来,一颗心跳得锣鼓一般,停了停,方才唤了他一声,“阿执。” 他现下较从前好了许多,听着谢执打趣,面上也能不动声色,不似先前一般面红耳赤,只叫人占嘴上便宜。 只谢执觉着少了几分逗人的乐趣,反而可惜。 谢执引着人去了芭蕉下的石凳旁,将猫搁去一旁,指尖抵着茶盘,朝周潋推了推,“山楂银耳盏,阿拂煮来消食的,少爷可要尝尝?” 周潋只听了这东西的名头,就知道这人安了什么心思,不免微微笑道,“是叫我尝,还是叫我替你喝了,别叫阿拂瞧见?” 谢执素来不喜银耳,从前为着咳疾的缘故,雪梨银耳也不知灌了多少盅下去,吃得絮了,如今瞧见银耳便要皱眉头。 可偏偏阿拂看得紧,时不时就要炖些汤水来盯着他喝,谢执为着这一遭,可没少使坏点子。 谢执被他点破,咬了咬唇,坐直身子,淡淡道,“少爷不识好心,反而要栽到旁人头上去。” “想来是寒汀阁里头的东西太粗糙,入不了少爷的眼。” “这句用过,”周潋揉了揉脚边路过的猫,像是怕他记不起来似的,含笑提醒道,“就是上回,阿执哄我替你吃那盏枇杷露的时候。” 谢执不妨被当着面拆穿,还未吃过这样的亏呢,神色里免不了带了两分恼意,眉尖微蹙,偏过头道,“少爷不是还在禁足么?” “擅自跑来寒汀阁里头,也不怕叫人看见了,背地里嚼舌?” 周潋却是早就想好了借口,微微笑着,从袖中取了小食匣子出来,很轻地搁去他眼前,“想到还没有送这个给你,所以跑一趟。” 里头是雪白剔透的果肉,堆得微微冒尖,正是先前他削的那几碟子荸荠。 “下午不是叫人送过一回?”谢执拈了一粒,含进口中,“少爷怎么又跑一趟?” “那一篮子已是足足的量,怕要吃不完的。” 周潋将食匣子往谢执身前又推了推,温声道,“这是削过的,你吃着方便些。” 谢执诚心同他拌嘴,“阿拂再不得用,荸荠果子总也是削得的。” 周潋被他呛了这几下,又想不出别的话来,无法,只得低低地叹了口气,抬起眼来,同谢执视线相对着,开口道,“我知道。” “只是忍不住,总要想个由头出来,才好见你。” 第36章 霜叶寒 秋夜霜冷,芭蕉叶缘染了露,沉沉地垂下去。 谢执被掩在那片阴影底下,半幅迤逦红衣,薄而艳的剪影,几乎要融进月里。 月色暗着,他面上的神色模糊不清,停了不知多久,周潋才听见他很轻地笑了一声,淡淡道,“少爷有心。” 只有这样一句,再无旁话。 周潋一颗心像是陡然丢沉进了湖中央,茫茫然地,找不着处凭依。 他是藉着那一股子莫名生出的劲头才跑来,话说出口,想听见什么回应,连他自己都还未来得及想明白。 但总归不是这样。m.bJzjNF.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