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妄无声点头,迟缓地摊开手掌,想像之前那样,虔诚地勾住对方的手指。 然而当两人手指快要碰到一起的那一刻—— 褚妄再向前一探,就像之前许多次那样,如同一阵风一般穿过了他的掌心。 原本能让他们接触的介质……失效了。 郁澜像是不相信,第一反应是觉得一定是自己朱砂粉用得少了,不甘心似的把剩下半包也全都洒在同一只手上,又说:“现在呢?” 可结果显而易见,他依然感受不到原来冰凉的触感。 郁澜抿了抿唇,没立刻说话,而是表情执拗地又拆了一包,这一次他不仅把手掌都染红了,甚至是有点粗暴地把自己的手腕和小臂都涂上了朱砂粉,然后再一次反反复复地让褚妄跟自己做试验。 他现在的样子看上去有些惊悚,郁澜挽起一边袖子,几乎一整条胳膊都变成了鲜血一般的颜色,眼眶和鼻尖也有点红,不停地、反复地问褚妄:“现在呢?现在呢?” 直到褚妄声音低下来,轻声叫了一下他的名字,说:“好了。” 他似乎是自己也有感觉,吐字时的语调都变了:“我的确……越来越轻了。” 郁澜这才像是被按下了暂停键,整个人颓然地坐在地上,眼神也很空洞。 他望向半空中的褚妄,好像因为灵体变成了这枚珠子储存的缘故,有时候模糊得连表情也看不清了。 但他像是怕自己难过,于是还在用听上去有些吃力地声音跟自己说话,安慰他没事,没关系,说自己现在虚弱,一定是快要醒来的关系。 郁澜甚至逻辑有些混乱地想,要是自己没拍这个珠子,是不是至少不用经历现在这种情况,他还是想跟褚妄说话就说话,抱着褚妄就能“开机”,带他去花房,去公司,不会的事情就问他……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几乎是眼睁睁看着他一点一点变淡。 他不知道原来褚妄醒来前夕是这样的。 一直跟他说话,但却一点一点消失。 他抓不住淡得像一片云的灵魂,但褚妄的声音一直很温柔。 他说,没事,没关系,别害怕,别担心。 郁澜甚至都无法断定褚妄的灵魂是在什么时候消失的。 接近午夜的时候,房间里的投影仪还亮着,但上面的光亮已经不能穿透对方了——褚妄几乎变成了透明的,有时候都看不清,只能偶尔听到一两句声音。 郁澜想叫他,但又不敢声音太大,怕楼下的人循声上来,打断他跟褚妄的告别。 他知道这也算是告别。 可他不知道原来告别是这样的。 他的确不是什么灯神,只是被珠子短暂地储存,短暂地唤醒。 原来所谓灵魂也有类似回光返照一说。 褚妄说,你不拒绝我,那我也还不算失恋。 褚妄说,你刚才说的那个故事,我真是那么想的。 褚妄说,你之前不是相信我能醒么,为什么现在还是这样的表情。 褚妄说的每一句话他都记得,甚至郁澜觉得自己就应该笑眯眯地送走对方灵魂的消失——毕竟他是知道原著内容的人,不仅褚妄之前能看见他已经是优待,更别提现在估计还能提前醒来,那不是最完美的事吗? 可是郁澜现在没法控制自己。 他仍有不可自控的担忧,仍有不能言说的害怕,他不敢相信自己应该是幸运的,故事应该往自己想的方向发展,而不是偏向另一个他也无法预知的轨道。 又过了不知多久,房间里好像彻底安静了。 他看着原本褚妄在的方向,那里现在已经看不出什么了,也找不到一点对方存在过的痕迹—— 一个没有实体的灵魂能留下什么痕迹呢? 郁澜对着空气叫他的名字,一如他刚刚发现褚妄消失时那样。 明明才过了一天,却仿佛天翻地覆。 直到空气和墙壁反射回冷冰冰的气息,郁澜才慢慢接受了褚妄的灵魂消失的事实。 怪不得他今晚话都说得那么直白,原来他作为灵魂也不是没有这种直觉。 郁澜双膝发软,勉强撑着站起来,看着一地的鲜红色的粉末。 好像也没什么用了,这些东西。 他表情冷静地想,也冷静地去洗手间拿了纸巾,一点一点把那些红色的痕迹擦掉。 不过等他快要入睡时,看到了盒子里剩下的最后一包朱砂。 他鬼使神差地走过去,抱着“反正可以浪费”的心态,将它拆开来。 然后很缓慢地抹上了自己的嘴唇。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也许只是臆想。 但他就是觉得自己感受到了一瞬的冰凉。 不过他很快如梦初醒,自嘲地笑了一下,又把唇边的东西擦掉了。 会有二更!!!!在写了m.bjZJnF.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