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说是州官杀人灭口,何故只杀他一人? 霍岭反复推敲,怀疑恩公极有可能是知道了什么,必须被灭口。 漕银贪污,无非涉及两个关键,谁贪污,钱在哪。 朝廷雷厉风行,涉案官员基本伏法,如果还有什么是未被揭开的,那也只有在此案中勾结州官分得一杯羹,又在事发后顺利脱身的暗手,以及他们分得的脏银。 霍岭这个行当,三教九流都得接触,黑白两道都得交好,属于见多识广。 他还真知道些贪官销赃的法子。 论原始隐蔽的手法,无非是找个隐蔽的地方,挖个坑埋起来,天知地知我知。 但若贪墨是就为了加盘经营,就得借个虚假名目,让这笔不义之财变得合情合理合法。 松州位于西南方,紧挨西域、南下商道,买卖遍布,霍岭开始在当地各大商街转悠,专门挑大宗买卖交易地,亦或是拍卖点蹲守。 他本是碰运气,心想朝廷查的那么严,若真有暗手,会不会急着处理赃款,结果竟真叫他查到了蛛丝马迹。 那是场再寻常不过的拍卖,可霍岭在看到拍卖物时,整个人都愣住。 是一幅画,吴圣所作的《苍山连理图》。 谢原闻言,当即看了李耀一眼,李耀若有所感,冲他做了个稍安勿躁的手势。 霍岭之所以对这幅画有记忆,是因为在很多年前,他父亲为一位贵人寻找且护送过此画,用尽人脉,狠赚一笔。 父亲年纪渐长,便爱谈当年,所以霍岭听了许多次。 最后,这幅画以极高的价格成交,趁着双方交易完毕之前,霍岭设法偷摸进商会库房查验,结果发现,无论装裱还是用纸都有问题。 一副粗劣的仿品,顺利的高价成交。 他按兵不动,从买卖双方入手去查,结果一无所获。 谢原蹙眉:“什么意思?” 霍岭道,“就是除了这笔买卖古怪,便再查不出任何异常的意思。” 或者说,能站到明面上的人,都是不惧被查的。 但因为那副画,霍岭便多了个心思。 谢原:“你顺着那副画,找到了北山?” 霍岭坦然承认。 事实上,他还没来得及动手,就先被北山的好手按在了地上。 然后,他见到了靖安长公主,这老女人一句废话都无,直接给他上刑。 谢原隐约觉得,霍岭说到这里时身体都不自主的颤栗,那大概是一段不太美好的回忆。 确实,那时候,霍岭以为自己真要死了,心想死也要死个明白,终于松口,企图套话。 霍岭:“结果……” 谢原四平八稳的揭穿他:“结果,你反被套了话。”这语气,甚至都不是问句。 霍岭:…… 长公主在听到那副画时,表情非常微妙。 霍岭终于知道,北山当年重金寻画,并非为画本身,而是在找曾经偷盗了这幅画的人。 而就霍岭描述的做旧手法和用料来说,这幅假画,极有可能是在被盗后才制出来的。 换言之,这个能制出仿品的人,很有可能与盗画之人扯上关系。 进一步大胆假设,若真有这么一股势力存在,那他们也有可能勾结州官贪墨分羹,最后还逍遥法外,甚至在被人察觉时,杀人灭口。 而买卖古董字画,确然是处理赃款的途径之一,真货、假货各有玩法。 从某个角度来说,他与北山的立场竟然一致了。 谢原也明白了,那日的绑架,的的确确是霍岭配合北山干的。 现在想来,岁安送画,流言四起,福女风波,竟真是环环相扣,他那时感觉到的推力,恐怕都是真的。 这一刻,谢原心中复杂又感慨。 李耀终于停下手中的事,对霍岭道:“你的事已交代清楚,先出去吧。” 霍岭抱拳一拜,看了谢原一眼,转身出去。 李耀往座中一靠,两手搭着膝盖:“有什么想说的?” 谢原想了想,道:“岳母曾说,昔日妖人盗取宫中财物,那副画……莫非是宫中的?” 李耀说:“能让殿下耗费功夫去搜查的线索,也只剩这些。” 谢原默然。 李耀忽道:“当日你与岁安被掳,的确是殿下有心试探,我替殿下向你赔个不是。” 谢原忙起身:“岳父言重,小婿并未执念此事。” 这件事,他与祖父早有猜测,最重要的是,他并不后悔娶了岁安。 李耀:“你不必遮掩,殿下早年艰苦,行事难免乖戾,你有怨也是正常,只是这与岁安无关m.BJzjnf.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