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明姣曾想方设法,竭力使这片被冰雪覆盖,寸土不生的地开出花,也曾拉着江承函转遍了山海界。 彼时,她天真,觉得哪有人喜欢活在单调的一种颜色里,又哪有人会将自己日日缚于高阁之中,出去多走,多看,多笑,多经历点同甘共苦的事,朋友不就处出来了吗。 现在想想,她多是在自作多情。 他站在至高岭,不需要生机,不需要温情。 他本就不是人。 楚明姣走到冰雪殿前,站在华盖如云的常青树下,抬眼去看灰蒙蒙的天色,等时间差得不太多了,她拿出两块水晶石一样的东西,手掌往上一抹。水晶石不吸收灵力,但这时候,圣蝶的印记在她额心显现出来,它颤一颤翅翼,水晶石就像吸饱了某种力量,于转瞬间绽放出灿灿光亮。 神主被她从前隔三差五就要叫自己身陷险境的行事作风吓住,又实在没有办法阻止她。语气重了,她闹,语气轻了,她根本一个字听不进去,只好换种方式,花了不少时间,研制出楚明姣手中拿着的这种水晶石来。 水晶石就像个更高级的玉简,它能随时联系到江承函。 类似的灵宝,楚明姣身上还有许多。 这也是为什么,那日她中情瘴之后,江承函将她带回来,□□横流时,清雪一样的人一边情动,一边怒意难消的缘由。 她明明有那么多方法联系到他。 发生了这样的事,却偏偏是宋玢经由汀墨通知的他。 水晶石那边,带着呼啸的风中杂音里,江承函音色一日既往干净:“姣姣?” 楚明姣捏着水晶石的手一紧,垂着眼,似乎能通过晶石表面,看见那张尘埃不染的脸,话语平静:“我在禁地里,你来一趟吧。” 江承函放下手中神官们递来的山海界百姓“声讨书”,五世家突然组织起那么多人,动静闹得太大,根本无从隐瞒,听到风声的神使们早就前来禀报过一次,此刻正垂首等候命令。 他顿了顿,对楚明姣说:“好,我马上过去。” 晶石上的神力黯下去,神使与神官们并列两行,有胆子大点的,偷偷抬头往神座上瞅几眼。这些天,他们备受煎熬,每次一想到自己如今做的事不为其他,而是为凡界而断自家生路,心里焉能不堵? 平时奉命时,也没少阳奉阴违,草草了事。 他们想,命运都推着发展到了今日这一步,神主有什么谋划,也应该露出真章了。 他们希望听见他一声令下,转而大开界壁,与五世家的人手一起,将山海界臣民转移出去。 可并没有等到。 神主起身,声线淡到极点,好像真和外界传言的那样,根本不将外面那些拼了命,不求财,不求权,只求生机一线的人当做自己的臣民:“东南西北方向,一起开绞杀阵阻拦,将祭司殿与神主殿的人都调回来,围住那两条界壁,任何人不得擅入,违令者斩。” 这一道命令下来,在场诸位心彻底凉透了。 他的态度至此,完全明了,无需再猜。 神主殿一片鸦雀无声,半晌,才在独属于神灵的无端威压下,响起不太齐整的应诺声。 江承函迈出正殿,身影一闪,横渡两边宫宇殿群,回到神灵禁区。 楚明姣在长青树下等他,树下有她从前支起的藤条秋千架,还有一方小桌,两张石凳。她却没坐着,也没看远方,只是低着头看地面,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直到纯白衣角出现在眼角余光里。 她抬眼,看到江承函的脸,一看,微怔住。 两三天的时间,他瘦了许多,暴雪劲风迎面而来,将衣裳吹得鼓起,身影长而挺拔,好似能透出皮肉下的骨骼。 像个纯色高洁的魂灵。 “怎么回来了?” 江承函走近,看了看她。M.bjZjnf.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