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朝廷上书述职时,却一句也不提及自己的功劳,甚至连回去看一看都未曾有过,只日日都要来到这里,驻马眺望京城。 王彬不明白,既然那样思念,又为什么半点都不肯给自己挽回的机会?既然做了那么多,为什么不能让陛下知道这份心意? 只是这些年来,类似的话他已经劝说过了无数遍,却终究徒劳。跟每一次一样,对他的话,傅寒青依旧只是挥一挥手,示意他退下了。 四野又安静下来。 王彬并不知道,傅寒青每天都会来到这里,并不是在眺望千里之遥的京城。 在那些冗长又真实的梦里,曾经就是在这片边关苦寒之地,有个人陪在他的身边,与他度过了一段相伴相守的岁月。 只是如今苦寻千遍,唯剩冷月凄风而已。 胸口的伤处在隐隐作痛,可他依旧立在风中,任凭寒冷覆盖全身。 一日又一日,似乎唯有如刀的寒风与淋漓的热血,才能消磨心中的痛苦和歉疚,也才能够一次次掀开已然泛黄褪色的 旧梦,露出现实中清醒的底色。 ——那些美好与缠绵是彻底不可追回了。 后悔吗?渴望吗? 是的。 他发疯一样地想见应翩翩,却每每听到从京城中传来的消息,都知道没有自己在身边的日子里,那人生活的很好。他曾经想要弥补给应翩翩很多幸福,但他恰恰就是对方一切痛苦的来源本身。 有时候他又想把一切都尽数忘记,可所有的思念眷恋却又已经在不懂珍惜的时候就深深刻进了骨子里。 那个人无处不在,练剑时窗下的花影里,沙场中身侧驰骋的骏马上,午夜梦回的枕畔,早起用饭时的桌前。 仿佛只要一个眨眼,他就在身边,从未离开,那密语,那琴音,那浅笑,总是随风在耳畔徘徊。 日复一日,夜复一夜,时光匆匆,又是一年。 风沙带走飞雪,又吹绿一年春草,他将梦境托付给山月残星,抬眼间门风尘满面。 日子也快也慢,不觉间门,竟已十年流光偷偷暗换。 他的身体原本极为强健,不知道是因为先天生的好,还是主角光环起了作用,自小就很少生病,在外面受了伤,也往往养得一些时日就恢复了。 但如今这样消磨着,竟是逐渐病骨沉疴,一日不如一日,渐至积重难返之境地了。 他躺在床上,已经起不得身,听见下属们在床畔哀哀哭泣,有人对他说:“将军,我们将您送回京城去,再见一见陛下吧!” 傅寒青说道:“把我的尸体葬到我经常会去的那片山坡上吧。” 犹记得,那一晚,萧声动人,初初来到军营,他跟应翩翩说,你放心,我一生一世都不会离开你。 原来一生,竟不过这样短。 我亦飘零久,十年来,深恩负尽,死生亲友。 薄命长辞知己别,问人生,到此凄凉否? 千万恨,为君剖。1 恍惚中,身体轻飘飘的,仿佛所有的病痛都已消失,就要乘风而去,模糊的视线却似越来越清晰,看到自幼熟悉的宫廷华堂,辉煌殿宇。 一人身穿龙袍,头戴冠冕,站在玉阶的最高一层,百官正齐齐叩拜,山呼万岁。 君临天下,盛世承平。 宝光与威严之后,是熟悉的眉眼,熟悉的神情,几经风雨,从未改易。 依稀间门,傅寒青觉得自己微微地笑了,他用尽全身的力气,最后一次在唇齿间门轻轻道出那个名字:“阿玦。”M.BjZJNf.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