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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2节


归只笑施一礼:“北海公国之干城,皇室勋贵,怎劳久候。至于礼驾,我等亦不敢以晚辈之身而僭越,待我们稍作准备,即刻前往面见北海公既是。”

    虽然职位上车骑将军仍压御侯一头,但对方毕竟是皇室宗亲,爵位勋望俱在,他们这一方也不必要求这些虚架子的东西。不过陆昭也听出来六镇之中肯定有人对他们抱有不满,甚至敌意。毕竟陆家仍是世家底色,而这些鲜卑贵族在魏国建国时留了最多的血,最后却被世族打压至死,心中怨气,可想而知。

    陆昭之所以强意北上,乃因为六镇无论是现在亦或是未来,都是她注定不可绕开的一部分。诚然,陆昭与陆归需要这支力量的加入来实现以一己之力短期收复京畿的目标。但这支力量亦是拓跋鲜卑一脉的最后底蕴,皇权最后的支点。与其让它在门阀权力板结后的夏天怒火燎原,倒不如现在着手,把火苗扑灭在最冷的寒冬。

    最后,按照北海公元丕的意思,陆归、陆昭、嵇氏及其所带家仆可以入境。

    “嵇镇主如今还任着朔方丞……”路上,督护亦将北镇需要注意到人事说给一行人听。然而所提到的人或是嵇氏故交,或是中原旧臣,示好之余,防备也是极其明显。

    相对于陆归的两府构架,元丕的班底构成则要复杂的多。首先便是北海公府,府内掾属大多是从中原带来的行政班底,其中亦不乏关陇世族旧人,只不过家世都已衰微。毕竟在门阀执政的时代,真有路子的世家不会把子弟往北境填。

    其次则是镇北将军府与御侯府,这个班底下大多是统御六镇的军事力量。譬如原先跟随自己的亲卫,还有当地乡土的武装力量。历来中央派人执掌地方,第一要剪除的便是这些乡土武装,换言之,是乡贼。这些人早年在北境作乱,如今已划在朝廷的正规编制下。世道动荡,万事从宜,乡贼是永远剪除不净的,不过是以不同面目出现在时局中而已。

    如此一来,地方豪族构成中级幕僚,而中原旧族则代表着朝廷以及中原世家们的利益,给予北镇以脆弱的支持。

    庞大的架构需要极大的威望,元丕以皇族长者的身份,凭借着早年的开国军功,在萧条的六镇镇守了几十年。然而在他之后,由于皇权衰微,朝廷已经很难找到一个合适的人选。这看似是六镇的问题,事实上亦是世家要面对的问题。

    陆昭在临行前已经能够隐隐感受到谢云传达出的一些意思——利用这股力量的同时,一定要在最短时间消化掉他们。这其中不乏非我族类其心必异的担忧,亦是阶层利益的殊死之斗。

    细雪飘坠,在马蹄下碾作银膏,北风吹起的尘埃化作漫天的冰雾,令狐裘更重。此时若令名士临风,自有一番慷慨歌咏,而陆昭只在漫天雪色下看到心底那簇鲜红的火苗,它因欲望幽幽而然,将所有的浪漫遐思悉数燃成灰烬。她明白她终做不了风流雅士,即便她表面功夫已臻化境,但那颗任事进取的心与刻进骨子里的世故告诉她,即便骗得过别人也终究骗不过自己。

    一行人停在山寨最外边的拒马前,督军前去通报,然而等了近半个时辰,对方依旧不肯放行。

    “呵,阎王易过,小鬼难缠。”陆归冷笑道。

    陆昭闻言也是深以为然,以元丕尊位,对于自己这一方是否召见,并不需要摆出这样的姿态。觉得可谈放行就是,若觉不妥自会当即拒之门外,而不会矫揉摆弄,反失了气度。如今境况,必是下属部众恶意为之。而且由此也可看出元丕对于这些部众的掌控并不牢固,至于原因,想必年龄、大势俱有。

    此时陆归身后不少亲随已经颇为愤慨,其中一名壮勇已下马抽出佩刀,直接在拒马外用以照明的铜火盆上磨起刀来,霍霍之声大有警告意味。

    果然片刻后从营寨内行出一名军士,语气颇为有礼道:“末将薪曹赵源恭迎车骑将军、女侍中、女尚书入营。”

    先前陆归面色尚算平和,然而在听到对方报上官职后,当即拉下脸来。军中曹部众多,譬如大将军府,便近有三十二曹,每曹曹首职位薪俸虽然相同,但职位却有高低贵贱。譬如吏曹,乃是掌军中人事备选,自然是亲信中的亲信。而薪曹则是负责掌管柴火草料等物资的官员,虽说不一定是诸曹最末,但地位只怕还不如一个给北海公做饭的厨子。

    且不说自己一行人有三位两千石,光是车骑将军开府的名头也不应当被这般对待,其中的侮辱之意已经不言而喻。只见对方面色仍是从容,甚m.BjZJnf.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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